世间最可怕的并非洪水猛兽，而是人的内心。
1974年，行为艺术家之母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Marina Abramovic）在意大利举办行为艺术表演，作品名为《节奏0》。
她将自己头部以下的身体部分全麻醉，并放置72件器具供观众与她互动，包括：手锯、铁链、锤子、刀等。
所有的观众可用这些东西对她为所欲为，她还签署了法律文件，说明对即将发生的任何状况负完全责任。 一开始人们踌躇不前，在确认玛丽娜全身不能动作后，有人开始开始用口红在她身上乱写狂乱画，有的人朝她的头上倒酒。
恶作剧行为并未被制止，人们逐渐变本加厉。有人割开玛丽娜的衣服，有人用玫瑰的刺划破她的皮肤，有人用刀割开玛丽娜的喉咙表皮模仿吸血鬼，有人用《立时得》拍下她的果照并让玛丽娜手持，还有人肆无忌惮玩弄她的隐私部位……
直到两个男人把手枪装好子弹，让她手指扣在扳机上指着自己的脖子时，玛丽娜流下了眼泪。观众这时开始出现意见分歧，纷纷指责这两个男人。
6小时的表演，将人内心的阴暗面展现得淋漓尽致。表演结束后，她这么说：
我强烈的感觉到被侵犯了。
他们剪开我的衣服，把玫瑰花的刺扎在我肚子上，一个人用枪指着我的脑袋，另一个人又把枪夺下。
这个行为产生了极端的效果。在预计的6个小时后，我站起来开始绕着观众走，每个人都逃走了，为了避免真正的冲突。
这次经历让我发现，一旦你把决定权交给观众，他们会杀了你。
当然，这次的表演展现出的也不全是人性的恶。
当玛丽娜浑身满是恶作剧涂鸦时，有人拿水将涂鸦清洗掉；当她拿上膛的手枪指着自己时，有人把枪夺下；当她流下眼泪时，有人为她擦去泪痕。
6个小时，人性善恶一览无遗。
人性从来禁不起考验。人性的善恶，就连身为人类的我们自己也说不清。
《节奏0》里，除了为善为恶的人，我相信更多的是想要为善却始终围观的好人，以及想要为恶却始也终围观的恶人。
战国时期，人类就已经开始对人性这个终极话题开始撕逼。
告子的人性无善恶论。孟子的性本善论，荀子的性本恶论，说起来足够承包《中国有哲人》第一季所有的freestyle。
告子在《孟子·告子上》里说：“性无善无不善也。”主张人性是与生俱来的东西，无所谓善恶，就像是流水，东边挖坑向东流，西边挖坑向西流。
在原始人时期，男人爱上女人，就拿大棒敲晕她带回自己的山洞嘿嘿嘿，放在当下，敲晕女人后只有被警察叔叔带回局子里的份儿吧。抛开礼法，告子的人性无善恶论是可以理解的。
孟子听完告子的说法，毫不犹豫地diss了他。
水信无分于东西，无分于上下乎？
人性之善也，犹水之就下也。
人无有不善，水无有不下。今夫水，搏而跃之，可使过颡；激而行之，可使在山。
是岂水之性哉？其势则然也。人之可使为不善，其性亦犹是也。
水确实不分东西，但分上下呀，人性本善，就好比水往下流。你可以引水上山，但那不是水的本性，而是外力改变了水。人的不善也是环境使然，并非人性如此。
孟子相信人在出生时是善良的，一切的不善都是外部环境的改变而导致。美国耶鲁大学的研究也表明，婴儿早在能开口说话甚至行走之前，就拥有了先天的道德感，能够判断他人行为的好坏，产生同情和共情感。但我们的先天正义感也偏执而狭隘，比如容易仇视陌生人。
在听完孟子的freestyle后，荀子在《性恶篇》提出了人性本恶，认为仁义礼智信是后天教化出来的，人性本恶，一切真善美都是后天得到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纯粹的善，也没有纯粹的恶，我们都善良而丑恶地活着。
善恶从不泾渭分明。早上参与慈善募捐的大妈，晚上可能就化身球场一霸跳广场舞；前一秒坑蒙拐骗的小偷，下一秒可能用偷来的钱给母亲治病。
人性一直是个很有意思的东西。
鲁迅在《记念刘和珍君》里说：“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中国人的。”但他还是一边嘟囔着“学医救不了中国人”，一边试图拯救，欲拒还迎的样子也是萌萌哒。
我们相信人性的恶，一如我们相信人性的善。人是矛盾的存在。
我们可以是天使，是恶魔，所以我们能一念天堂，一念地狱；所以耶稣说完神爱世人后被钉在十字架上遭罪；佛祖说完阿弥陀佛后又说我佛慈悲。
可惜的是，善恶从不平等。善意从来掩盖不住恶意，而恶意却轻而易举地毁掉善意。
有人以积善的名义放生，却造成巨大的生态灾难；乞丐中出现了骗子，所有乞丐就成了“骗子”，活不下去的人这下真活不下去了。
世间善意难长存，恶意却轻易传播。但让世界多一点善意总是好的。
所以，不妨把善留给世界，把恶留给自己。
学会在乎别人的感受，不要做伤害他人的事情。
别碰瓷了，如果倒下，就用衣服顺便把周围的地都擦干净，帮助环卫工人；
别霸占球场跳舞了，学点儿Hippop和年轻人一起来freestyle，与时代一同进步；
别背地说别人长得丑了，偷偷攒钱送她整形吧。
善恶，只在一念之间。
你可以把抢银行时用的枪，从别人脑袋放在自己脑袋上，逼自己更勤奋；你可以把对别人的鄙视放在自己身上，更让自己更加谦逊；你可以把归罪到父母身上的贫穷归罪到自己身上，让自己挣钱更有动力。
你看，这么做，自己和世界不都变得更美好了吗？
病友啊，对于人性这件小事，你怎么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