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年代,家里如果拥有“三转、一响、一咔嚓”:自行车、缝纫机、手表、收音机和照相机,那时绝对的小康之家。我们家里因为父母勤劳,也比较早地拥有了“三转、一响”:杂牌的自行车(当时最有名的是“永久”和“飞鸽”)、上海牌手表和半导体收音机(可能是红星牌。)。记得上海牌手表是卖土豆买的。当时土豆8分钱一斤,手表是120多块钱。收音机好像是50多块钱,那时爸爸的工资只有30块左右。收音机不仅为我们的生活增添了乐趣,还让我们从广播剧和评书里了解了很多历史故事。我印象深的一个广播剧《普加乔夫起义》,故事里有个情节,老鹰问乌鸦为什么可以活300年,乌鸦说它只吃腐尸,老鹰听后说,那还是让我痛痛快快地喝口鲜血吧。当时不懂,讲起义的故事,为什么要用老鹰和乌鸦对话。至于照相机,我们山里人不敢奢望。再说了,照相机需要照相和洗相技术呢。
有了自行车,孩子们的一大乐趣是学车。但是,自行车都是二八的架子,很高。放学后,我们推着比自己还高的自行车,到学校操场学车、练车。我们学车一般要经历“掏裆、上梁、上座”三个过程。先学“掏裆”。我们太矮了,只能把腿放在车梁下面蹬车。刚开始需要有人在后面扶车,慢慢就能自己控制庞大的自行车了。当然了,摔跤是免不了的。被那么大的家伙砸一下,皮肉也是很痛的。但是,小孩子胆大,不怕摔。我们后来“掏裆”也能骑得飞快。有的小伙伴甚至练就了一手把车把(南方好像叫龙头),另一只手还能捡起一块砖头的骑车技能。再长高一点,我们就可以“上梁”了,也就是在大梁上骑车,但上不了座,腿短,够不到脚蹬。最后,足够高了才能“上座”,坐到车座上面骑车。
大概在6年级或者7年级,我们开始去公社读书。公社离我家20里路,骑自行车需要半个小时或者45分钟。那时老爷(外公)在公社的工业(乡办企业)上班,他给我们组装了稍微矮一点的自行车。虽然老爷给我们组装的自行车矮一点,但也还是无法坐到车座上。我们干脆把车座卸掉,车梁上绑个棉垫子,骑累了坐一会儿,不累就在大梁上蹬车。
每天上学,要起早。如果不是刮风,下雨,下雪,也还吃得消,小孩子经历旺盛。最苦的是雨天,那时的路是泥土的。一下雨,车圈盖里总会塞满泥巴,无法骑,只能带个小木棍儿,一边推车走,一边剔车圈里的泥沙。由于是组装车,质量不是很好,常常掉链子。小毛病都需要自己解决,大一点的毛病,只能推车走20里路回家,找老爹修了。有时,老爹一边修,一边骂“路上有石子,也不知抬抬屁股?坐的那么死?”所以,后来骑自行车,发现碰到石子,会迅速抬起屁股。大概这是老爹教育的结果。
其实,骑自行车上学,我还有个有趣儿的记忆,大概是4月。东北的4月依然春寒料峭,我们还需穿薄棉袄、棉裤。但是,河水早已开化了,水面上涨,我们叫跑涛(táo)水(不知道写的对不对)。我们去公社上学的路上有条大河,桥是木板做的。那年,水很大。老爹委托一个大爷带我们过河。他先帮我们把自行车扛到对岸,然后过来接我们。他走在前面,我牵他的衣襟,我们后面还有一串小伙伴儿牵我的衣襟。走到河中间时,我晕水了,感觉桥在漂浮,扑通一声,我掉到河里。后面牵我的小伙伴们难逃掉水的命运。我们被捞上来,死劲儿挤了棉衣服上的水,顾不上寒冷,拼命蹬回家。记得妈妈看到我很心疼,怕我感冒。赶紧给我找衣服换上,还弄了热水喝。
现在的日子好了。村里很多家里有汽车。路也修成了水泥路。可是,有时想想关于自行车的记忆,也蛮快乐的。尤其是,“掏裆、上梁、上座”见证了我们身体的成长。其实,当时很多小伙伴骑车都经历了这个过程。现在,我的眼前仿佛看到,在学校的操场上,一群掏裆赛车的小伙伴们。掏裆也可以疯一样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