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歌(1)

夜冥之森。

龙血树在风中幽咽,如血液在黄沙中流动的摩擦声,每月第十四天夜里龙血树就会开花,花呈血色,每每这个夜都是个不平凡的夜。

冥兽的低吼声,亦雪鸟的嘶鸣声随着血花的飘落将整片森林的空气都凝固起来,黑夜无声息的弥漫开来,一棵龙血树下微弱的喘息声若有若无,他的身上布满了树叶以及散落的血花,若没有这微弱的喘息声怕会错以为这是个死人了,他的身上到处都是伤口,有得已经结痂的,有的是愈合后留下的痕迹,有的还泛着血,不知道这是第几年了,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从他有记忆时就在这片森林,他在这里很少见到人,见到最多的就是冥兽和天上整夜嘶鸣的亦雪鸟了吧。

不记得有多少次在冥兽的爪下逃生,也不记得杀了多少只冥兽,只知道身上有三百八十一道伤,有几道都伤在要害,伤的很深,但他还依然活着。他紧紧握着手上那把已经有些许锈迹的匕首,每到这个夜晚,冥兽都要躁动,他提防着,看了一眼夜空中的月亮,这一夜,还有很久。 血花凋落的声音如同长者的叹息和着风声,低吼声,嘶鸣声如一曲美妙而萧瑟的绝唱,他静静地听着,如同在享受又如同在煎熬。

冥兽的低吼声越来越响,他唯一的安全感只能来源于这把不知道在哪个死人身上搜寻到的匕首,握住匕首的手抓的愈发的紧了,冥兽踩着龙血树叶和花瓣的声音仿佛催命的丝线一寸寸勒向他的喉咙,他看着这个通体雪白不知道叫什么的狼一步步向这边走着,它好像在空气中嗅出了缕缕血的味道,盯着他藏身的地方放慢了脚步。

当他从这通体雪白的冥兽眼中看到了自己时,刹那间起身、匕首划过,如行云流水般,这通体雪白的狼身上多了一道口子,虽不致命但也成功激怒了它。

一声咆哮震得树叶纷飞,他面无表情的往后退了一步,匕首横在胸前,雪白的狼速度极快扑了过来,匕首猛地一刺,他被掀翻在地,胸上一道血淋淋的口子不住的在流血,咬了咬牙,忍着剧痛左手抓一把龙血花瓣敷在伤口,龙血花撒在伤口剧痛但可以止血,并加速愈合,他犹豫不得看着眼前雪白的狼身上的伤口不禁多添几份斗志。 手中的匕首如一条毒蛇,毫不犹豫的刺向这野兽的眼睛,这个角度,速度,身法,都是几年来无数次生死边缘的徘徊磨练出来的,这愤怒的野兽硕大的头用力一甩,巨口咬向他的左肩,毫不客气的把他扔出十几米狠狠地撞在龙血树上。

他的左肩的骨头已然清晰可见,上面一大块肉还挂在通体雪白的巨狼的牙齿边,流出的血顺着巨狼雪白的毛发往下淌。

他没有力气站起来了,背后被撞得已不堪重负,前几天的伤口又迸裂开来,他没有如此绝望过,他想起以前看到过的一只头顶带着巨角的雄狮,将一只鹿咬的无力逃跑,却迟迟不吃它的情形,那只鹿如同现在的自己,这巨狼戏谑的看着自己,如同看着一个无力挣扎的战利品。

他看着天空,仿佛已经不是那么黑了,亦雪鸟也已经开始散去,血花也不再飘零,唯有一片湛蓝的亦雪鸟的羽毛还在空中起舞,好像是在为自己告别,他闭上了眼,这些天来第一次闭眼,闭的如此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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