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友人问 | 在哪一瞬间,你感觉读书真的有用?

友人问:在哪一瞬间,你感觉到读书真的有用?

答曰:

假如我没理解错的话,这里的读书,当然是指除为了应对各种考试而读书之外的读书,也就是说,有很多空闲时间,干啥都行,而有些人选择了读书。这些人通常会被问:“读书有啥用?”言下之意,干点啥不好,非杵在那里读书。

怀有此类疑问的人很多,光我自己遇到的就不少。大多数时候,我会笑着说:“没什么用,打发时间。”如果真诚一点讲,其实还是有些用处的,虽然我并不是冲着那个用处去读书,且在读书前,真心没想到有那个用处。

我认为,有用,于读书而言,总是次要之事。但既然存在这一个问题——“在哪一瞬间,你感觉到读书真的有用?”那我还是不妨一说。

孤独时,读书是度过时光的最好方式。

也过过那种靠电视剧充斥闲暇的日子,那种感觉是,打开电视,我是剧中女主;关上电视,回到一个庸人的空虚。

也历经过呼朋引伴推杯换盏的热闹时光,那种感觉是,你推我攘时,欢声笑语,无限热闹,独坐一角后,却是与世隔绝般的空寂。

还好,有书在。

读一本书,就像打开一个世界,那里有的,是我眼前所看不到的。时空距离,心理距离,都会激发我的猎奇心。从这样的意义上讲,似乎与看剧无异。然而,奇妙的是,读过一本书后,这份阅读履历增强了我阅读下一本书的能力。而这,在看剧上似乎并不成立。很难说,看了《甄嬛传》对你看《芈月传》构成多大帮助,顶多说几句评价高下的话。真正能对两部剧鞭辟入里进行分析的,一定是知晓历史或者戏剧的读书人。

不看剧、少聚会的日子,我大多与一本本书作伴。我会因为书中妙语,不由地笑出声,那一瞬间,我的快乐很扎实。沉浸在书籍中的我会被自己的笑声吵醒,然后发现原来我不在书中。很快,我又迫不及待地投入到了书的天地,感受其中的悲喜。所以,如果非要问读书有何用处的话,这算是一点。

读书会让我有一份体谅别人的心胸,会在卑劣者身上看到哪怕一现的人性的闪光,也会在高贵者身上看到不那么纯粹的地方。书中的人,像是一个对面棱镜,我拿我身上的不同面与之相照映,总能分毫不爽地对应上。那时,会形成自我反省。黛玉的孤高,宝钗的事不关己,宝玉的任性失礼,薛蟠的无度挥霍,贾瑞的情欲……即使再高贵再纯粹的灵魂,也还有让人生厌的难免于腐败的躯体作为禁锢,不得大自由。

在书中,见过一些好的活法和坏的活法,才有可能在现实里选择好的、规避坏的。当然,无论读了多少书也不能保证你能过好这一生,但总归是向那个“好”努力了。

读书渐多,对很多事不爱计较。坐拥书堆,就是大富翁。没人能夺走我这一份财富,不是他们没实力夺,而是人家不屑一夺。“书呆子”,在他们是嘲讽,在我是礼赞。话说回来,对他们斤斤算计的财富,我也不屑一顾。守住自己这一亩三分地,有吃饭钱,房租钱,买书钱,也就够了。我不太相信自己会如何高寿,或者开花结果,极有可能在这尘世间啥时候玩儿腻了,也就闪了。“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人生在世,忽然而已。不得已被生下来,就要让自己得劲儿地活下去。

话说的有些远,再说回来。

遭人背叛时,我会信任书。

我是个对事情容易怀疑,却很爱相信人的人。因此,一件事情一旦经由谁之口说出,我便不再怀疑。不是因为事情本身不必怀疑,而是认为眼前这个赤口白牙的人不会张口说瞎话。直到狠狠地被骗了几次后,我才对人的信任大打折扣。以至于,很少会有与人建立亲密关系的冲动。

后来读《论语》,看到孔子批评宰予昼寝时对自己的一段反思,我似乎明白了一种识人之法——子曰:“始吾于人也,听其言而信其行;今吾于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恍然大悟的一瞬,大概也就是意识到读书之用的一瞬。

现实中的人不全然可靠,而书中之人的善恶真伪大约是能够看得清的。于是,邀几个书中好人,共处一室,随意聊聊,倒是无比惬意之事。所以,如果说读书非要有什么用处的话,提供安全感,也算是一点。

表情达意时,我会先读书。

表情达意依赖驾驭语言的技巧,既然是技巧,就可以练就。但我对“速成”式学习并不怀抱太大信心,所以,我相信,读点书,会有更好的文字流出笔端。于是,读书成了表达的前提。

每读一本书,就是跟着一位作者的思路走一段旅途。有的作者选择直径,简明扼要,有的作者生性烂漫,选择曲径,随性多情。无论哪一种,都会开拓作为读者的我的思路和视野,也能在恰当时候选择恰当的表达方式。向作家学习表情达意,是读书的用处之一。

至于写文章有没有用,周作人在《书房一角》中的表达是很有些意思的,他说:“其实这些文字不写也可以,本来于自己大抵是无益有损的,现在却还是写下去,难道真是有瘾,像打马将似的吗?这未必然,近几年来只以旧书当纸烟消遣,此外无他嗜好,随时写些小文,多少还是希望有用……若是我们写文章,只是以笔代舌,一篇写在纸上的寻常说话而已,不可有作用,却不可无意思,虽未必能真有好处,亦总当如是想,否则浪费纸墨何为,诚不如去及时放风筝之为愈矣。”

放风筝有放风筝之用,不去放只是空想,自然不能体会其用处何在。读书、写文章亦是如此,读书人、写作者自然知道其中用处,非要说清楚,又有些言不及义之感。

但多少,我还是再说一点。读书,还可让人获得精神上的自由,从杂芜生活中解脱出来,得到暂时的安宁。同样的事情,可能会引发别人一系列抱怨,读书人或者可以有另外一种思维的途径,把不必要的烦恼如蛛丝般拂去。有时,这被认为是鸵鸟心态,或曰逃避问题,连自己都觉得无能。但后来我逐渐认识到,当社会大环境如此,有能耐的大都成了我所讨厌的人,“羡慕嫉妒恨”之外,只剩“逃避”这个不二良方。逃到哪里去?逃到书中去。见识见识历史中的好与坏,见识见识小说里的善与恶,对现实是另一种参照,另一翻思考。

以上只是自己的一点小体会,说得不全面不系统。至于读书有能增长具体知识的用途就不提了,通过读书,在别人不知道的问题上做些解答是再常见不过的事。

总之,读书首先是件好玩儿的事,其次,才有可能是件有用的事。那个“功用”不可强求,不必强求,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着的。若想知道读书有什么用,先读了再说吧。读书,请从“不认为会有什么用”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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