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短篇集 六十五 保住

蒲松龄 原著

        藩王吴三桂未反叛时，曾训谕将士：若有独擒一虎者，奖给优等俸禄，封号“打虎将”。将士中一人，名叫保住，健捷如弥猴。当时王府中修建高楼，梁木初架。保住沿楼角登爬，顷刻至顶；立身脊檩上，疾趋前行，共三四次往返；末了，踊身跃下，直直挺立那里。

        吴王有一爱姬，善弹琵琶，所用琵琶，以暖玉做牙柱，捧抱它一室生温。爱姬珍藏它，非吴王手谕，不拿出示人。一晚宴集宾客，来客请求一观琵琶奇异。吴王恰值身懒，约期次日观赏。当时保住在旁，道：“不奉王命，臣能取它。”吴王派人急速告知府中，内外戒备，然后派保住前去。

        保住逾越十数重院墙，方才到达爱姬内院，望见烛灯辉耀室中，而门扇禁闭，无法进入。廊檐下有一鹦鹉栖宿架上。保住便学猫叫；一会儿又学鹦鹉鸣，急呼“猫来了”。摆扑之声急迫，听到爱姬道：“绿奴可速去查看，不然鹦鹉被扑杀了！”保住隐身暗处。片刻一女子挑灯出来，身刚离门，保住已侧身挤入。见爱姬守护琵琶放在几上，保住携抓琵琶急奔而出。爱姬惊呼“贼人到了”，防护者尽数跃起。眼见保住搂抱琵琶急跑，追他不及，在后密箭如雨。保住跃登树上，墙下原有大槐树三十余株，保住穿行树梢，如鸟移枝；树尽登屋，屋尽登楼；飞奔殿阁而去，不亚于翅翎飞鸟，一瞥间不知所踪。宾客正在畅饮，保住怀抱琵琶飞落筵席前，门扇如故，鸡犬无声。

                          2022、1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