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频率。人和人之间的频率会产生共鸣,也会相斥,甚至毁灭。就像用声波震碎玻璃高脚杯一样,只有当频率相当的时候,才会走向覆灭。
可是,人还是不一样的。我们可以选择。
可以选择调适自己的频率,来与他人相合;也可以调适自己的频率,与他人同灭;但更多的时候,我们只是讳莫如深,闭口不言,任凭自己的频率与周围的人,越来越近,或越来越远。
我接完了一个电话,决定赴一场约。
要去的地方离江边不远。正值清秋,岸边的芦苇大片大片地冒出,又大片大片地摇曳,模糊了水与岸的边界。
我收拾了写字台,画了个淡妆,衣服很快选好,套了个西装薄外套,准备好了。我要先走到车站。
通往车站的路挨着一所大学的运动场。学生,也有普通市民,正散落在场地里,缓慢地运动。他们的频率稀稀拉拉地落在地上,偶有几对频率产生共鸣。一对父子走在我前面,看上去年纪大一点一点的男人,他的频率很僵硬,看似不变的频率中出现了几点微不足道的异类,这点异类和旁边生机勃勃的频率时断时连。大多数时候,是那个年轻的男人在他们之间冲撞,但又紧密相连。这样还是不足以证明他们的关系,只是后来,我听到他们如平常父子般的称呼与对话。我可能是个神棍吧,我想。
在大学附近开花店还是有销路的。花店里的女孩子们一起包花、插花,有说有笑。她们的频率都很柔和,轻轻萦绕在花店里,不时会飘到外面来,如此和谐温馨的氛围,总作为一点甜品,让人暂时忘记单调的生活。我快要到车站了,没等多久,便背离了一对卿卿我我的恋人,背离了一段交织缠绕的波纹,上了B204。
坐在车里,有一点好处。就如通常,你不会四处张望居民楼的阳台一样,在外面行走、骑车的人,也很少会注意到车里的人。我选了个靠窗的座位。一坐下来,我就想自己为什么会在路上。我并没有继续想下去,视线移到了窗外。一辆小轿车停在路边,一对男女站在车旁,女孩紧紧抱着男孩,男孩的脸擦着女孩的脸蛋,落在她的肩膀上,一只手吊在她的背上,另一只手抓着手机,眼睛快要被屏幕吸进去了,面无表情。我一度以为我看到的是什么抽象派的画作。不用继续观察他们的频率了,早已黯淡下去的频率和晶莹混浊的频率,一个在墙脚,一个在墙内向上爬,放弃的人早就为自己谋划好了方向,只有不知情的人还在奋力挽救一摊泥水。我闭上了眼睛,却始终忘不掉他们的身影。
车子渐渐开到了江边。我拉开一丝窗,清清凉凉的风吹着我的半边脸,我已经什么也不去想了。
下车,我看了一下四周,黄绿色的树一个个延伸到马路尽头。我左转,目的地不远了。
如果两人互相信任,就可以把自己的频率告诉对方,这样你们的关系会如同生般相合。如果你讨厌他,你可以从别人手里弄到他的频率,然后与他相碎。只是,信任比房价还靠不住,最好的结果不是和平分手,是重新调适你的频率,让你们渐行渐远。只是,恨意如流水,可能淹没你自己,也可能永远奔流,再不回头,有什么值得以死相抵?那么,调适频率不是很随意?不过,频率变了,你也会发生变化,这种变化是不定向的,你可能不再是那个熟悉的自己了。大多数人选择了保密,或欺骗。
我选择看情况。
走着走着就到了,江边的落日在对岸的金属建筑的陪衬下,愈发耀眼。
我远远地看着那个站立在路牌下的人,身体里的频率开始有节奏地跳动。
我决定赌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