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三元门外,冥三郎望了望大门和四个守卫大将,内心百味杂草。以前自己来天庭,都是受邀参加天庭宴席,身份尊贵,左呼右拥,与诸多神仙称兄道弟,觥筹交错。今日,恐怕有去无回,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害怕吗?
冥三郎微微一下,胸口那股暖流,应该说霓虹仙子留在他心脏里那滴泪在召唤他,那声召唤是无比甜蜜,怎么会害怕?
“三郎,等一等!”
冥三郎回头一看,是孟婆。
孟婆抬手就扔过一把宝剑,冥三郎顺手一接,这是“斩天神剑”,是父皇从上古时代就贴身携带的宝剑,战功赫赫,随父皇经历了大大小小战斗。只是八公山一战后,就被父皇封存起来。
“要战斗,怎可无利器?”孟婆低声道。
孟婆此刻意气风发,浑身走路带风,满头白发和裙裾在仙风中猎猎作响。
冥三郎低喝一声:“谢了!”
冥三郎转身就走向三元大门,孟婆哈哈一笑:“我也去。”
三元大门是天庭门面,进出天庭都需经过此处。守卫三元大门的是四位天神战将,见到冥三郎和孟婆,颇为熟悉,拱手向冥三郎敬礼道:“皇子,您又来了?您里面请。”
冥三郎微微一怔,很快明白过来,自己此次来天庭闯天牢,可并无人知晓,实在没必要处处战斗。
于是冥三郎微微一笑,顺利的进入了三元大门,孟婆尾随而进。
赶紧三元大门不远就看到白无常笑面迎接过来:“见过皇子。孟婆,真巧。今日怎么来天庭?”
孟婆冷笑一声:“这天庭我们还不是来去自如,谁又挡得了?你,今日为何在此?”
白无常讪讪而笑,含含糊糊道:“冥帝,冥帝来面见天帝,要什么什么仙丹……”
冥三郎大步流星往前飞冲:“没时间废话了,我要去天牢……”
孟婆冷冷地看了白无常一眼,不说话,飞奔跟随冥三郎。
白无常大惊,眼看着冥三郎和孟婆飞奔去的方向正是西南角,的确是天牢的方向。眼看冥三郎和孟婆气势汹汹,恐怕今日要出大事。
天庭住着几万个神仙,地势复杂、面积庞大,仙宫神殿林立,可在孟婆带领下,冥三郎七摸八柺来到了忘古崖处。
忘古崖乃天牢重地,把守重重。
第一道守卫就是三明太子,是个斯文人,平时彬彬有礼。
三明太子远远看见冥三郎和孟婆,心中颇为惊讶,又细细品味其天庭近日关于霓虹仙子和冥三郎的流言蜚语,又暗暗大叫不好。
三明太子远远地作揖,高声叫道:“三明给皇子请安,代问冥帝安好。”
冥三郎紧握“斩天神剑”,面上却笑眯眯:“好说好说。三明兄,我受天帝嘱咐,来天牢探望一个人。”
三明太子心知肚明,柔声细语道:“皇子,天牢戒律森严,出不得半分差池。这天牢一向是天后管辖,不过,若您有天帝的手谕,也是可以进出。麻烦皇子出示下天帝的手谕。”
冥三郎被将了一军,心中暗骂几句,不由打哈哈起来:“天帝就一个口谕,哟,我忘记问他要手谕了。天帝是我伯父,还能诓你不成?”
三明太子又作了个揖:“啊哟,皇子啊,这可不好办了。天牢重地,明文规定,必须有手谕才能放行。”
冥三郎瞪大眼,怒道:“我堂堂冥界皇子,乃天帝亲侄儿,我说有口谕就有口谕,我伯父没给手谕,就没给。有本事你问天帝去。”
三明太子暗自叫苦不迭,还得笑着应对:“皇子,莫气,莫气。这天牢规定,我也不好破戒,要不您回去再拿个手谕来?”
冥三郎挑了挑眉毛,道:“先让我进去,回头再给你补那个什么手谕。”
三明太子和冥三郎还在纠缠不休,一阵绿光闪过,一杆绿色竹蒿刺破长空呼啸而至,直直集中三明太子胸口,三明太子随即被掀翻在地,口吐鲜血,昏死过去。
孟婆微笑道:“和这书生废话什么?救人抢的就是时间!”
冥三郎脸微微一红,点点头。
冥三郎还以为能用冥帝皇子身份再次蒙混过关,却无意中浪费了时间,自己战斗经验还是稚嫩了点,毕竟还是孟婆经验老道。
两人直冲第二道守卫,第一道守卫三明太子主要是核实身份和手谕,第二道却是伏虎将军和降龙将军共同重兵把守。
第二道守卫天兵远远望见了三明太子变故,早早报告了伏虎和降龙两位将军。
孟婆和冥三郎赶到第二道关卡,伏虎将军和降龙将军已经严阵以待。
只见这两位将军金铠银甲,五彩霞光缭绕四周,冥三郎明白遇到真正的天兵天将了,对自己在十方武功堂修炼的武艺虽无十分把握,却是誓死也要闯关。
伏虎将军高声道:“皇子,地府和天庭素来河水不犯井水,您何苦触犯天条,坏了两家关系?”
冥三郎高声道:“管他什么地府天庭,今日我就要进天牢。你们识相就乖乖让开,不识相,就别怪皇子我手下无情。”
伏虎将军和降龙将军对视一笑,心中甚是轻视冥三郎,这冥三郎乃冥帝独子,从小娇生惯养,哪懂得战斗?兄弟俩可是跟随天帝、天后从上古一路战斗过来,天神之名并非浪得虚名。
降龙将军哈哈笑道:“皇子若要一意孤行坏了天条,那还得看兄弟们手中的家伙同意不同意。”
降龙将军掂了掂手中两把红铜斧,伏虎将军扬了扬手中那把青铜戈。
冥三郎也不怵,哈哈一笑:“别废话了,咱们刀剑上见。”
伏虎和降龙两位将军眼看劝说无用,挥舞着铜斧、铜戈和冥三郎厮打起来。
孟婆怒喝一声,挥舞着绿色竹篙也加入战斗团。
一旁的天兵并不敢加入,只敢在旁不停的用铁戟捶打地面,口中呜呜呜有节奏的呼喊着。
一时间天牢热闹非凡,嘈杂声传到了天牢,霓虹仙子仔细一听,似乎有冥三郎的声音,暗自问道:“三郎哥哥,你来了吗?”
冥三郎本身法力高强,在十全武功堂虽然只修炼短短几个时辰,却如开了天眼,打通了任督二脉,战斗十分勇猛。
“斩天神剑”本是利器,砍得伏虎将军青铜戈火光四溅,一砍一个口,伏虎将军暗暗叫苦。
降龙将军力战孟婆,孟婆虽是女流之辈,法力却甚是高强,关键是拼命三娘气势一上来就压住了降龙将军。
“哐当”一声,伏虎将军青铜戈被斩天神剑一劈为二,断成两截。降龙将军被孟婆绿色竹蒿打翻在地,噼里啪啦一阵狂打,毫无还手之力。
伏虎将军一看,也不顾降龙将军,自己先跑路了。降龙将军暗骂了一句娘,伺机也落荒而逃。
冥三郎看着两位将军狼狈样,哈哈大笑起来,还没笑几声,又见伏虎降龙两位将军乖乖折了回来,不禁“咦”了一声。
伏虎降龙两位将军背后站着一位红袍披风、黑色铠甲的威猛将军,左右持一杆白色红缨枪,右臂却是一只熊臂,粗壮有力,一脸狰狞,声音粗壮得像老牛:“打仗可以输,不能逃!”
孟婆“哦”了一声:“三清元帅?一个个堂堂御前战将,怎么来守这阴暗的天牢?”
三清元帅双眼放光:“谁知道天庭如此无聊?连个鸟仗都没得打。好不容易找人打了几架,蓝婆那娘们就发配我来守天牢。你是仲鹏的孩儿?啧啧,挺勇猛,有你父亲当年风采。来来来,好孩子,我们来比划比划。”
三清元帅在上古时期立有赫赫战功,位列天庭“四大神将”,听他夸奖自己有父亲当年的风采,冥三郎欣喜异常,哈哈大笑起来。
“来,我们比划比划。你比划输了,不逃,但要让我过关。”冥三郎当即下了战书。
三清元帅喜滋滋道:“一言为定。”
冥三郎打起十二分精神,和三清元帅酣战起来。
与三清元帅一比,伏虎降龙两位将军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三清元帅力大无比不说,一杆白色红缨枪使得出神入化,招招精炼,枪枪致命,强壮熊爪劈头盖脸扇过来,稍不留神就脑浆迸裂。
孟婆在一旁心急如焚,深知三清元帅乃真正的战将,武艺法术高强不说,还身经百战,冥三郎毫无战斗经验,恐怕凶多吉少。
没想到冥三郎愈战愈勇,遇强则强,丝毫未落下风。三七护体神罩挡住了熊爪和白色红缨枪的强袭,“噹噹噹”弹了回去。
三清元帅气得哇哇叫:“丫丫呸,怎么和你老子一样?龟缩在罩子里来打架,算什么英雄好汉。”
冥三郎不甘示弱:“老子英雄儿好汉!打赢了就是有本事,打不赢就少啰嗦!”
冥三郎远远看到天空不远处乌压压来了不少人,看来是大群天兵天将增援来了,孟婆说得对:救人,时间就是一切。
冥三郎回头大呼一声,一脚踢飞了白色红缨枪,眼中射出白色强光,三清元帅眼前大亮,瞬间眼睛只看见白茫茫一片。
“啊哟……”三清元帅一阵剧痛,但战将的尊严让他立即紧咬牙关,一滴滴蓝色血液从口中流出。
众人这才看到,冥三郎的斩天神剑斩断了三清元帅的熊臂,一股股蓝色血液喷涌而出,地面洒落的到处都是。
“元帅,请让路!”冥三郎持剑傲然道。
三清元帅侧身让出一条道,嘿嘿笑道:“你小子,是一把打架好手!”
冥三郎和孟婆冲过天牢第二关,却见前面乌压压一大推天兵天将,有名有姓的战将都来了,孟婆暗叫不好,此刻如何冲过去?
三清元帅吐了口血渣,哈哈道:“我打输了,没逃,也让你过了。可没说其他天兵天将就能放了你。”
冥三郎一把扯掉了披风,挽了挽袖子,淡淡一笑:“既来之,则安之。来多少,那就战多少!”
三清元帅翘起大拇指:“好样的!少年英雄口气大!”
冥三郎初生牛犊不怕虎,孟婆却算计下来,如此多天兵天将,只怕冥三郎战斗几天几夜也没法闯到第三关,心中不禁暗下决心。
孟婆一跃到了半空中,一头白发迎风飘扬,烈风从后背白骨中穿行而过,一杆绿色竹蒿对着天兵天将指了指,厉声道:“三郎,这里交给我,你尽管冲进天牢,莫回头。”
冥三郎奇怪地望了望孟婆,从孟婆跟随他到天庭那一刻开始,曾经熟悉的那股感觉始终存在,此刻,这股熟悉的暖流越来越强大。
孟婆对着冥三郎温柔一笑:“三郎,去吧。这里交给我。”
冥三郎咬了咬嘴唇,点点头,飞身就要冲出重围,此刻,不能回头。
只听得背后一阵嘈杂声,电闪雷鸣,电石火花,战斗一定非常惨烈。前面就是悬浮空中的忘古崖,只要进入忘古崖顶,离霓虹仙子就近在咫尺。
孟婆头顶燃烧起七味真火,此刻,唯有燃烧自己千万年前带来的元神,才能有威力阻挡天兵天将一阵,为冥三郎争取一点宝贵时间。
迎战的天兵天将无不变色,孟婆一旦烧起的七味真火蔓延到自己身上,自己恐怕元神也会被烧灭。一想到此,天兵天将们恐惧万分,纷纷后退。
此刻指挥的是白帝少将,咆哮着指挥天兵天将不可后撤。手中白金琵琶反弹起来,阵阵白金波震得孟婆上下浮动,摇摇欲坠,胸口如大石头捶打。
孟婆口吐鲜血,嘿嘿笑起来,一使劲,整个人被七味真火燃烧起来,头上三朵鲜红的彼岸花已经烧成灰烬,尖叫着扑向了白帝少将。
白帝少将惊出一身冷汗,被孟婆拼命三娘的狠劲吓了一大跳,节节后退,生怕七味真火焚烧道自己。
孟婆心里明白,此刻拖延一刻就多为冥三郎争取一丝主动,慢慢燃烧自己元神,要为冥三郎抵挡住一片天地。
孟婆挥舞着绿色竹蒿,一波又一波的喷射着七味真火,阻挡住天兵天将追杀冥三郎。
孟婆满头白发在烈火中被焚烧得一干二净,焦苦味弥漫开来,七味真火开始焚烧孟婆后背半副白骨。孟婆越战越勇,一股豪气和悲壮之气游荡全身。
突然一阵冰凉的刺痛从后直直的推移到前胸,孟婆低头一看,是一把黑色利剑,穿透自己整体身体,击碎了心脏。
孟婆艰难的回头瞥了眼,又惊又怒,吐了几口血,道:“你,居然,居然是你,你……”
孟婆突然仰天哈哈长笑起来,拼劲最后一口气,点燃全身,猛一口向四周喷了一口血,手指一点,星星点点的血珠也被点燃,漫天的小火珠漫天遍野的冲向了天兵天将。
只见一阵火光冲天,忘古崖前陷入火海,天兵天将哀鸿遍野,孟婆的七味真火点燃了大批天兵天将的元神,也烧尽了自己的万古元神。
冥三郎感知到背后熊熊烈火,胸中那股熟悉的暖流突然变成刺痛,居然流出两行清泪。冥三郎摸了摸鼻子,自己居然不停的流鼻血。
耳边突然想起孟婆温柔的声音:“我的儿,为娘只能陪你到这了,你多保重……”
冥三郎心神大乱,手脚发抖,孟婆话音刚落,自己已经降落在了忘古崖顶,对面而立的正是开天辟地以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真正战神:盘古!
忘古崖顶,死一般寂静,黄沙飞过,口感粗糙,摩挲着脸颊,只有风还在不知疲倦的嘶吼。
“我输了?”盘古战神站立着,双手手持的两把战斧低垂着,口吻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是的,你输了!”
冥三郎闭着双眼、静静地回答,手中斩天神剑插入地面,一手紧紧握住,另一只手紧紧握拳,指甲刺入手掌,疼痛提醒自己要忍耐。
“怎么可能?上古以来,几万次战斗,没有一个人打败过我。”盘古战神骄傲道。
“输了就是输了。”冥三郎冷冷地接了一句。
盘古战神闭了眼,突然呵呵笑起来:“上古八公山一战,你父亲就败在了我手下,这才奠定了’天冥人’三界分立格局。天帝从来不敢和我来战,我自知’能打天下却不能坐天下’,从未想过要和天帝争高低。”
盘古战神接连叹气又摇了摇头:“难道是我老了?还千万年来都没战斗过,技艺生疏了?”
盘古战神扔掉战斧,看了看自己巨大有力的双手,百思不得其解,喃喃自语:“我,万古的战神,从无败绩,今日,今日,居然败在了你的手上。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冥三郎强忍着疼痛,握紧斩天神剑的手有点开始颤抖,依然平静道:“我今日为爱人所战,抱着必死决心而来,拼死一战自然无所保留、无所畏惧。而你,为何而战?不管是在动手之前,还是在此刻,你都没有答案。你都不知道为何而战,你怎会有必胜决心?”
盘古战神嗤嗤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下来:“是,我为何而战?为天帝吗?为守卫的天职吗?为捍卫战神的名号吗?我到底为何而战?”
盘古战神笑得有点岔气,这才逐渐冷静下来,对着冥三郎拱了动手,傲然道:“你赢了!你才是名副其实的新战神!有你这样对手,我荣幸之极!”
盘古战神依然转身,飘然而去,冥三郎再也不能勉力支撑,哇一声吐了几口鲜血,此刻眼睛里汩汩不断流出鲜血。手松开后,“吧嗒”一声,斩天神剑碎裂一地。
冥三郎虽然拼尽全力战胜了盘古战神,但盘古战神威力强大,两把战斧在战斗中割瞎了冥三郎双眼。为了震慑住盘古战神,刚才冥三郎暗中使法力制止住鲜血流出眼睛,好让盘古战神误以为自己完好无损。
此刻眼前一片漆黑,可霓虹仙子就在眼前的天牢中,无论如何,自己必须去救她。
冥三郎踉踉跄跄站立起来,朝着记忆中天牢的方向蹒跚而且,忽然一只熟悉的大手扶住了自己。
“三郎,三郎……”
冥三郎一听,是父亲熟悉的声音:“父皇,我……”
冥帝柔声道:“孩儿,别说话,父亲来救你了……”
冥三郎突然脑海中一片白光闪耀,熟悉的杏仁味又弥散开来,冥帝的“移魂法”又再次实施,冥三郎陷入昏睡,记忆又一次被消除。冥三郎突然发出一声叹息,这才昏死过去。
霓虹仙子时刻倾听着天牢外隐隐约约传来的战斗声,时而嘈杂,时而落寂,可三郎哥哥到底来了没有?他如何了?
一切都没有答案,天牢中除了虚空还是虚空,只有无尽的虚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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