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童年记忆里,过年时的情景总是最难忘的,对我而言也是如此。在我的记忆中,给苏大爷拜年是过年时最重要的事情。
苏大爷是佟二堡中学传达室的临时工,他的工作和生活都在那小小的传达室内。传达室里有一张办公桌,桌上放着一部手摇电话;室内还有一铺小炕,炕上卷着一床被褥。苏大爷白天负责学校信件及报纸的分发,晚上与值宿的老师一同照看学校。那时的苏大爷六十多岁,很爱干净,身上的衣服立立整整,传达室也被他打理得一尘不染。传达室有个里间,摆放着待分发的信件和报纸,每次我去替父亲取报纸时,都能隐约闻到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在学校东侧,与学校仅一墙之隔的地方,是学校的家属住宅区。住宅区有前后两趟长长的土坯房,分割出十几户人家,家家户户都是低矮的院墙,简易歪斜的木条院门,还有院里形式各异的、覆盖着石棉瓦的简陋仓房。现在回想起来,住宅区如同一片贫民窟,当时的我们并不自知,反而觉得那是一片乐园。我的父母都是佟二堡中学的老师,我家位于第一趟房西边数第四户。学校家属住宅区有几十个小孩子,和我年龄相仿的就有十几个,他们构成了我童年生活的圈子。小时候的生活是清苦的,但我们并不在意,因为家家的生活都差不多。小时候的生活也是无忧无虑的,有那么多玩伴,每天都能尽情地玩耍。尤其是过年的时候,吃美食,穿新衣,放鞭炮,晚上提着灯笼疯跑,初一排着队去拜年,那是我们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苏大爷没有儿女,过年时也一直住在学校。每年初一拜年的时候,我们总是早早地去给苏大爷拜年。苏大爷会准备好一摞崭新的小人书,还有糖果,来拜年的小孩子都能得到一份。那时候,小人书和糖果可是好东西,我们都争着早早去拜年,生怕去晚了就没有了。苏大爷坐在办公桌旁,等待着我们来拜年,桌子上放着一张名单,每来一个拜年的小孩,他就在名字后面打个勾,听说这是为了防止有淘气的孩子重复拜年。我们这些小孩子都非常尊重他,从来不在传达室周边捣乱,担心表现不好,过年时就没有礼物了。
后来,父母工作调动,我随他们离开了佟二堡, 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苏大爷。每到过年的时候,我会情不自禁地想起苏大爷,在心里默默地给他拜个年。苏大爷送给我的那些小人书,我一直保存了很长时间,但后来在几次搬家中,它们都不幸遗失了。偶尔与小时候的朋友相聚,聊起过去,大家对给苏大爷拜年的事都记忆犹新,心中总会泛起阵阵温暖。
苏大爷,过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