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儿小孩儿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冻豆腐;二十六,去买肉;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初一、初二满街走。”曾经的儿歌,记录了传统年俗的味儿。
我生在八十年代的农村,那时候,物质条件没有现在这么丰富,过年就成了我翘首期盼的事情,因为有糖果、点心和肉吃,有压岁钱收,还有新衣服穿。
进入腊月,年的脚步便越来越近了。腊月十七八开始,遇到好天气,村里人便开始组织杀年猪了。
一大早,天还蒙蒙亮,陆续就有人把猪赶到杀猪场,排队等候。
杀猪场是临时搭建的,在村南头的城壕边上,因为那里处理起垃圾来十分方便,直接倒入城壕便是。
烧开水的大铁锅直径有两米左右,可以同时放入两头大肥猪。
屠宰手磨好杀猪刀,其余人将猪按倒在一个大长凳上,底下接好大脸盆,屠宰手一刀下去,猪的嘶叫声就奄奄一息了,鲜红的猪血流进脸盆。这个时候,手脚有冻疮的孩子父母会在旁边等着猪血,因为民间传说,刚流出来的热猪血可以治冻疮,待猪血流干净后,那些父母便端着盆子,去旁边让孩子把双手塞进热猪血里泡着,不知到底有没有作用,反正我看着他们那血淋淋的手,就心生恐惧。
猪去毛、开膛破肚后,内脏被掏出来,有一个东西是男孩们的必争之物,那就是猪膀胱,我们也叫猪尿泡,屠宰手会把猪尿泡吹大,用绳子绑起来,像气球一样,给男孩子们玩。一群男孩追着猪尿泡到处跑着玩。而我们女生通常很文静,只是在旁边静静的看着。
过了腊月二十三,发面、蒸馒头、蒸包子、煮肉、做猪蹄冻肉、炸带鱼、炖鸡汤、做哨子,父母每天都在厨房忙活。那时,家里烧的是柴火,用的是风箱,需要不停的添柴火,拉风箱,我就专门负责拉风箱。因为年龄小,掌握不了火候,有时火烧的太旺,锅里水烧干了,蒸出来的包子都变成了“烤包子”。
过年穿新衣,是每个孩子最期盼的事,记得有一年弟弟生病住院,出院后离过年只剩两三天了,我还没有新衣服。那时候新衣都是买布做的。临近年根,裁缝已经不接新活了。父母就在晚上趁我和弟弟睡着,连着熬了两三个夜,为我和弟弟每人赶做了一件棉袄上的罩衣,让我们和其他孩子一样,在大年初一早上穿上了新衣服。
时隔多年,还清晰的记得那时半夜醒来上厕所,看到父母每人手持针线为我们缝衣服的情景。
年三十晚上,好多地方都流行吃饺子,可我们那里,流行吃面。不是一般市面上的哨子面。
整只鸡煮好,汤备用,鸡肉撕成细丝,配上细细的海带丝、黄花丝炒成哨子,大白葱切成小葱花,鸡蛋打匀摊成薄薄的蛋饼,切成菱形小片备用。鸡汤烧开,放好盐、醋、味精、香油等调味料,汤里不放辣椒,醋要多放,整个口味是以酸为主,最后倒上烧热的油,撒上葱花、鸡蛋饼,汤就调制好了。面是手工压制的细面条,放上炒制好的鸡丝海带黄花哨子,浇上汤,酸香可口。每碗面的量少,就两三口,俗称一口香,一般吃个十几碗二十碗是没问题的。
父亲做这个面最拿手,亲戚朋友来了一尝,都说特别好吃,都向父亲讨要秘诀。可惜的是,现在父亲已经不在了,那碗面只能是记忆中的味道了,每到过年吃面,我都会想到父亲,想到看父亲做面的每一个情景。
吃完面,一般我就会去给爷爷奶奶磕头,讨压岁钱。磕头一定要跪在地上磕,而且必须是三个响头,现在想想真是仪式感倍足。
那时候过个年,一般给压岁钱就一块、两块,多的也就五块,我总共能收个二三十块的压岁钱,每一年都会被父母收走,作为我开学的学费。为此,我多少有些不乐意。
过了大年初二后,每个孩子都会收到舅家送的灯笼,每到晚饭后,就听到街上有孩子们在喊:
打灯笼,
寻娃呢,
寻不着?
你娃躲在炕上睡着了。
打灯笼,
羊油蜡,
你舅叫你出来打灯笼 。
听到小伙伴的呼唤,自然按耐不住,点燃灯笼,飞奔出家门,加入打灯笼的大队伍。
几十个孩子,五颜六色,各式各样的灯笼,有十二生肖灯笼、有大红火罐柿子灯笼、有玻璃纸灯笼,聚在一起,热闹极了。
时间晚了,蜡烛快点完了,孩子们会拿着灯笼互相碰灯笼,嘴里喊着:
灯笼会,
灯笼会,
灯笼灭了回家睡。
到了正月十五晚上,就是烧灯笼的时候,大家你碰我,我碰你,让灯笼烧完,以便来年收舅家送的新灯笼。
现在回想起来,曾经的我们真是太天真了,一个小小的灯笼都能玩出花样,快乐好几天。
而人越长,越难获得快乐,也就越怀念小时候的年,只因时光不可逆转,曾经的日子永远也回不去了。
冬去春来,时光匆匆,弹指一挥间,我们在忙碌的日子中已年近中年。许多事,许多人,都已不再,唯有儿时年的记忆仍在心里最深处,永远也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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