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了东野圭吾的新作《沉睡的人鱼之家》,发现东野最近的作品并不执着于设计杀人案件和描述精细的破案过程,倒是开始用心思考一些问题,关于人性的问题,有些会触及心灵,深邃,却真实,换个角度思考,能温暖人心。
《沉睡的人鱼之家》讲了一对即将离婚的夫妇,因女儿的意外溺水导致脑死亡而暂时决定暂时继续在一起。小女孩儿被医生判定为脑死亡,根据日本的法律,若不捐献遗体,则不能进行脑死亡判定。面对已经毫无意识的女儿,夫妻俩决定不惜一切代价让女儿继续“活着”。所谓活着,也只不过是身体某些机能继续运转,实则与死尸无异。丈夫的公司恰巧致力于人脑器械的研发,在妻子的强烈要求下,他请来公司的器械研发核心成员对女儿的肢体活动进行研究,两三年的时间,甚至可以让女儿的身体在器械的运作下进行一些简单的动作。这些变化,在母亲看来,是值得无比激动的,她仿佛看到了女儿生的希望;然而在外热看来,让一具死尸进行肢体活动是令人恶心而恐怖的。母亲不理解,她还在向其他人炫耀女儿的“进步”,亲人朋友也都在配合这位母亲演戏,和小女孩儿聊天,夸她的进步。直到有一天,小女孩儿的弟弟受不了了,学校的同学都说他姐姐其实已经死了,不断对他进行言语攻击,他对妈妈大喊“姐姐已经死了对不对?!”满怀希望的母亲瞬间头脑一片空白,三年来,她放弃工作,在家里全心全意照顾女儿,甚至请了专门的教师来家里给女儿上课,斥巨资用于仪器的研发,事实上,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做这一切是为了救女儿,还是为了自己心中的那个执念了。照顾女儿、让女儿做过得像正常人一样似乎已经成了她的精神支柱。终于有一天,在睡梦中,她看到女儿站在床边,感谢她这几年来的付出,跟她道别。就在那一夜,女儿身体机能迅速衰退。夫妇二人最后决定,捐献女儿的遗体,用以帮助需要帮助的孩子。
在日本,由于观念所限,绝大多数的人对于遗体捐献都是排斥的,尽管亲人已经死亡,但是仍然接受不了看到亲人开膛破肚的结果。这就导致了日本的很多需要器官移植的患者无法得到及时有效的救助,又或者价格高昂、过程波折艰难。两相矛盾的情况出现了,没人能说谁对谁错。客观来讲,斯人已逝,留下的不过是躯壳,埋葬无用,不若将遗体捐赠,拯救生命;然而主观来看,面对至亲至爱之人,即便是灵魂已灭,对那具躯壳,也有深厚的感情在,怎能忍心在这具躯壳上任意割取?如果是自己的身体,大概任一个人,但凡观念不陈旧,都能慷慨来一句“等我死后,这里面的有用零件你们都拿去用吧!”反正死后没有感知,不如拿来做几件善事。但放到自己亲人身上,轮到自己做决断,让我们于心何忍啊。这样的人之常情,法律也不能决绝地做出任何条文来。其实不光是在日本,世界各地的观念都有很大的转变空间。还是希望、盼望有越来越多的人能够理解这件事,能够更加理性客观地来看待器官移植。
读完整本书,有句话浮现在脑海里,记不清是谁说的了——“活着是暂时的,而死亡才是永恒的。”人生短短不过数十年,悲欢离合,爱欲恶憎,统统体会过一遭才算完。有的人,穷极一生,追求名誉、金钱、人脉、权利......到头来,人世间命数已尽,终归死亡的永恒主题,这些东西,又有哪样可以带去呢。临死之前,大概会后悔自己为了追求这些虚无缥缈、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而牺牲掉的那些经历和情感吧。我们都匆匆地活着,忙着考试、升学、工作、挣钱、结婚、生子...很少能够静下来想想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想要怎样过自己的这一生。我也是,我在忙着学习,忙着给自己充电,我只是知道这样做是对的,但却没有思考这样做为什么对,我这样做最本质的意义是什么。
昨天在学游泳的时候,我听着教练的动作指令,一遍遍地在水里练习,一趟趟来回游,内心焦灼而痛苦,我想,这样的过程什么时候能结束,我何时才能真正掌握这项技能。那时,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在想一个蠢问题,难道游泳不是为了让自己开心么?这个过程真的这么痛苦么?我为什么不能将这个过程变得享受起来呢?想到这些,我瞬间就放松下来,在水里,仿佛自己是一条鱼,飘飘荡荡,看着水里缓缓升腾的细小气泡,觉得这安静的水底世界是那么迷人、那么有魅力...这才是我学游泳的最本质的目的啊。
勇敢地面对死亡,接受终归会回到死亡状态这一现实,生活才能变得摇曳多姿起来。把短短数十年生命当做馈赠,心里才能对压力山大的生活充满感激,一草一木才变得美丽,连身边最调皮不听话的孩子、唠唠叨叨的老妈,都变得可爱起来......他们,都是我们最珍贵的礼物。
所以,我准备牢记自己终将死亡的事实,在事情无法决断时、在身处困境时、在感情剧烈波动时,我都要告诉自己:我,终将死亡。这一切,到死亡时,到底算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