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姑

文/Meetingtian

有的人,曾用生命爱过你,你却骂她是傻逼。

到我上一年级的时候,傻姑也许应该上六年级吧,她大我几岁我至今不是很清楚。

傻姑是孤儿,她的父母是谁整个村子里的人都不知道,她是二奶奶心善收养来的,住在二奶奶家院子里最角落的那个小房间,没有窗户,屋子里常年阴沉沉的。小小年纪的她,特别懂事儿,常常帮着二奶奶家做活儿,人也机灵儿。

那年夏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是太清楚,老一辈的人似乎也避开不提那年夏天。据听说是二奶奶家的孙女跟傻姑一起下学,途中遇见刹车失灵的大车要撞向二奶奶孙女的时候,傻姑用力推开她,自己被大车撞到头部,从医院醒来时,医生说她神经受到影响,会影响心智发育。

所以,自打我第一次见傻姑的时候,她就是这样傻不愣登的样子。因为奶奶跟二奶奶关系好,常常一起坐在院子里拉家常,做手活儿。我跟傻姑慢慢的便熟络起来,到后来形影不离。

从我上一年级的时候,二奶奶就让傻姑跟着我一起上下学,尽管那时候她该上六年级,她还是跟着我从一年级开始读。

在班里,从来没有人愿意跟傻姑坐同桌,老师总是让我俩坐一起,我也想跟其他小朋友一起玩儿,我也不想因为傻姑的原因被孤立,但往往总是被排斥。

“你好烦,不要再跟着我了,我不想跟你这个傻比一起玩儿~”放学路上,我边气冲冲的往家走,边冲着傻姑撒火。

“月月不生气,月月不孤独,傻姑跟月月,月月说了算。”每次傻姑都会屁颠屁颠跟在我身后,不断重复这句话。说实话,要是没有外人的嘲讽,我跟傻姑真的可以玩儿得来,可是那时可笑的自尊心在作祟。

周末回家的时候,常常遇到高年级的同学拦路问我们要钱,每次我们没有钱的时候,高年级的人就会吓唬我们说要打我们这样。有一次,我被高年级的同学拦住,没有钱,他们一再威胁我,说要在我脸上画花儿。傻姑拿起石头就冲其中一个大高个儿扔了过去,他们拦住我们说要算账。傻姑一个劲儿的拦住他们,大声叫着:“月月快走,月月跑回家,不要打月月……”也许真的是惹怒了高年级的人,他们踢打着傻姑,任凭傻姑哭叫,在尘土里翻滚,直到最后精疲力尽,他们才扬长而去。

躲在角落里胆小懦弱的我,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看着傻姑被踢打、咆哮,却无能为力。

“傻姑你疼吗?”我跑到傻姑身边,扶起她,眼泪滚过脸颊,落在傻姑身上,满满的都是愧疚和自责。

“傻姑不疼,月月没事儿,傻姑就不疼。”傻姑坚强的笑,如盛开在尘土里的花。

回家了,二奶奶问傻姑的衣服怎么脏了,身上的青是哪来的?

傻姑一个劲儿的冲我眨眼,边眨眼,边说:“傻姑自己摔的……傻姑不疼。”

每次想起来傻姑为了保护我,那傻乎乎的笑,我就忍不住想要落泪。

后来,我家买了新房子,搬走了。走的时候,傻姑紧紧抓着我:“要是有人欺负月月,叫傻姑去保护你!”神情前所未有的坚定,视死如归一般。

“嗯,我常回来看傻姑,给傻姑带好吃的。”我忍住眼泪说。

后来,我每次回去都去二奶奶家看傻姑,给傻姑带她从来没有吃过的零食,跟她在院子里和泥吧……

再后来,听说二奶奶去世了,奶奶也跟我们住在了一起,傻姑没人照看,便被送去了精神病康复中心。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对他们说:“傻姑不是精神病。”说得很认真,很坚定,但是他们都笑我单纯。

再也没有见过傻姑,不知道现在的她到底过得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她。

好后悔,她每次用生命去保护我的时候,我还骂她是傻逼。

傻姑,月月很孤独,月月想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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