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还是没能忘记你

  朋友告知他已觅得良人时,我有过几秒的呆愣,旋即告诉她“哦,这样啊”,脑中一幅幅画面不受控制的倾泻而来,低头看着被抠得道道红痕的手背,一时词穷。

  第一次见到李经年是在九月,离别与相遇的季节。梧桐郁郁葱葱,和柏油铺就的校道谙然成趣。

  明晃晃的太阳挂在澄澈的天空让我们这群军训的孩子苦不堪言,就连回到家都被佻傥“你在哪呢?我都看不见你”。 

  可这样的日子辛苦却又简单,无需挂虑摩尔质量,也不必绞尽脑汁的受力分析,所求的无非是教官来早点能给我们争个好位置。彼时烈日当空,浮云二三,却是我们最闲适的日子了。

  我个子小、又不知该怎么同陌生人说第一句话,挑了窗边的位置坐下,看着别人要么成群结队,要么迅速和旁人打成一片,宛若局外之人。

  经年进来时,整个教室就剩下我前面和我旁边的位置空着,很遗憾,没有发生偶像剧情节,他选择坐在我前面。

  惯例不变的自我介绍,然后就被时间逼着去适应九门课的学习,也练就了课间十分钟迅速入睡的好习惯,当然,这不包括李经年。

  对于一个入学前就已做完系列教辅资料的他而言,那些个详细得不能再详细的课堂实在没什么必要去听。

  于是乎,在他偶尔从刀光剑影凌波微步回到略微现实的班级时,嘲笑我老是分不清对数函数指数函数成了他极大的娱乐项目,虽然最终还得他一行一行解释清楚,但这同样丝毫不影响他嘲笑我的物理化学。

  差点忘了,李经年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这题错了”,而且还是我高中生涯的第一份卷子的第一题。在即将成年之际,我初次想亮出“九阴白骨爪”。

  日子在堆积如山的卷子里悄然逝去,额头已经不知道挨了李经年几百下打,现在我还怀疑发际线那么高是不是当初被他给打上去的,虽然他每天都丢不喜欢的牛奶给我,可在他不喝就不教我题目的威胁下,只能士可杀不可辱的喝下去。

  一直害怕的分科终于还是到了,其实理科成绩已经很清楚的告诉我:它不爱我。虽然有着年级第一的大神辅佐,奈何终究与它缘浅。

 

图片发自简书App

  唯一让我举棋不定的是一旦分科,李经年就再也不会坐在我前面,不时带着温润笑意回头敲敲我的小脑门了。

  班里的风言风语,乃至年段的闲言碎语其实我都听到不少,可潜意识里我总是故意去忽略,那是我生命中来之不易的太阳啊·。

  可我敢对他表示什么吗?不,我不敢。

  理所当然享受着他的特殊照顾,告诉自己和他只是好朋友,却又在其他女生议论他时醋意横生。

  喜欢他吗?如果是现在的我,一定会在他趴在我课桌起身的时候拉住他的手臂,看着他那双盛满清辉浩岸的眸子,轻声却带坚定的告诉他“李经年,我也喜欢你”,可遗憾的是,那时的我太怯懦,就连在他同学录上也不敢像他那样直白的宣之于口。

  一年的散伙饭就这样不期而遇,我一度以为经年只是在我们桌多敬了两杯酒而已,可多年之后,当我翻看其他同学的照片,无一例外的,只要有我的地方,他一定在我身后。

  本来还分外担心分班后再没机会一同相处,可当我踏进教室,看到安安静静放在桌子上的牛奶时,无尽的喜悦宛若从四肢百骸而来,李经年,你真傻。

  学校的各类考试一点点密集起来,告示栏上的红榜一周一换。幸好,那个眉目温润英气的男孩始终都在第一个位置,没了他天天叮嘱,虽然我也占据了另一个第一,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日子竟然有股无味之感。

  百日誓师大会那天,密密麻麻的雨幕打乱学校所有安排,我第一次意识到,那些辗转三年的教学楼会在将来的某一天彻底不属于我。

  校长致辞后便匆匆组织大家回到教室,听着广播里的家长发言,拿着学校统一发放的中国地图,班级静得可怕。

  玻璃窗外的轻叩声将我神游九天的思绪拉回,一瞬间,我似乎觉得玻璃起了雾气让我看不分明他倚在那的慵懒神情。

  伸出手指戳戳我额头,一如高一时爽朗的笑容衬得他越发温润如玉“你想去哪?”我看着他堆满星辰的眸子喃喃出声:六朝古都。

  微微一个挑眉,将细致折叠的便利贴放到我手心就转身离去了。

  那是我穷尽此生见过最好的字,也是最好的话。

  “无论你去哪,我都去找你”

  可世事从来就比戏剧更荒诞,我落榜了。

  原因?我不知道。是不够努力吗?也许吧。

  在得知成绩的那一刻,无数的老师也在询问着我,可我再没任何勇气。

  那个晚上,我抱着李经年三年下来给我写的大大小小数十本题目泣不成声,那样深的绝望我无力抗拒,连喘息都觉得费劲。

  离开了借宿多年的亲戚家,独自一人带着简单的行李和他的那张便利贴踏上了不知终点的列车。

  此后,我就只能从旁人那里了解我的李经年了。

  堂哥告诉我,经年在路口足足等了一个月,早中晚都等;同学告诉我,他辗转加了我所有同学、老师的好友,耐心的一个个问我的下落;李经年,我没有资格的。

  所有人都知道他喜欢我,唯独我始终不敢正视。

  他是冉冉的朝阳,而我是夹缝中努力生长的那抹细草。

  以为,足够努力就可以一路追随着他,却忘记了,还有黑夜。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经年,好久不见。

  那个你喜欢的老是解不出数学题的女孩托我告诉你,那个时候她也很喜欢很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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