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的情人,你永远,永远不能吻到,虽逐渐接近目标——但不必心酸;她不会凋零,虽然你心愿难偿,但你的爱将恒久不渝,而她则永远美丽。——济慈
1
四月是最残忍的月份,从死去的土地里/培育出丁香,把记忆和欲望/混合在一起,用春雨/搅动迟钝的根蒂。
艾略特《荒原》的开篇和《春琴抄》一书的基调意外地契合,扭曲现实里诞生极致的美,在四月伊始,来读这本属于四月的书,感觉最合适不过了。
相较于前篇芥川龙之介的《山药粥》来说,谷崎润一郎的作品显然没有那么深刻,没有思想,是当时一众文人对谷崎作品的共识。他笔下的女主人公作为表现美的工具,谈不上内涵,仅是谷崎美学的载体;但同时,毫无疑问,谷崎对于美的追求也到了巅峰造极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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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爱情有一千万种模样,春琴与佐助的爱,一定是最美的那个。
在谷崎超然脱俗的爱情故事里,真中有假,假里有真,倒是有些红楼梦中太虚幻境的味道。四十多岁依然美丽的春琴,三十年如一日供奉的佐助,怎么读来,都觉得不像是人世间会存在的情感,将它看作一个传奇,或是一个童话故事,好像更为恰当。
爱意初始,并不是那么美丽。傲慢刻薄的春琴,逆来顺受的谷崎;恶意的捉弄与低微的顺从,滋生出的,是一种称不上爱情的羁绊。这样的开篇,新奇中带着一点俗气,古今爱情故事中,不外乎都是这样的套路,平淡的故事不值得些许笔墨,只有冲击才能产生强烈的情感。前半部分,正如我们预料般发展。可故事却在春琴毁容后迎来了高潮,当女主人公春琴的美貌不在,佐助毅然自戳双目,把美丽的春琴永远留在了自己的脑海里。正如一句书评所讲:一切可触摸的都是可玷污的。谷崎让主人公通过自我毁灭的方式来获取永不褪色的爱情,着实令人意外。但好像只有这样,他们的爱情才能在时间的发酵中愈加动人,因为人脑是最美的滤器,在脑海里的春琴,只会随着岁月愈加动人,永不老去。
也正是这样,佐助才拒绝了和受伤的春琴在一起的建议。一方面是保持了爱情的美丽;另一方面不如说是佐助把春琴塑造成了自己的神灵:一个完美的春琴,只有她高高在上时,佐助才能感受到这永恒的美。对佐助来说,失明或许并不是灾难,而是天赐的机遇。这为美的献身,不用佐助的心情来看,仅在旁观者的角度,总免不了觉得扭曲和变态,对谷崎文章不喜者也往往是持此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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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的故事,简单的人物,多说好像也没有什么益处。在我看来,读《春琴抄》不如放下许多目的,怀着仅是欣赏一场美学盛宴的心情,沉浸在谷崎的美学世界里。就这样去爱,没有目的,没有杂质,在漫天春色里,在柔软的四月天里,拂面的清风,绚烂的春花,流淌的岁月,还有身边微眯着眼的他。
有时候,总会被这种纯粹打动,不由得相信,或许某处有一个人在等你,他会完美填补你灵魂的裂缝;也只有遇见的那天,生命才终于能说出一句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