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能力负责到底就不要开始

初二,我13岁,一个周末的中午,补习班下课,楼梯拐角窗户上挂着一个奶白色的超市塑料袋,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酸酸的红枣牛奶的香味,一个小小的圆圆的影子在里面耸动。一些同学匆匆而过,一些围在塑料袋前小声议论,我走过去将袋子拿下来才发现里面蜷缩着一只小狗,两个巴掌大,他的全身被蛋黄一样颜色的大便糊住,红枣奶香味的大便。人群中发出一声惊叹,之后是议论,小狗这样被包在塑料袋里肯定是不行,但没人能把他带回家。

我将小狗安置在自行车前车筐的时候还是蒙的,我什么都没想好,我甚至不知道该给他什么吃,想象不出他怎样长大,更别说爸妈的反应,我只是觉得他不该被这样抛弃。

他长得小小的,圆圆的,摸起来肉感十足,之前的主人将他喂得很好,抛弃他应该是迫于无奈,连地点都经过了慎重的考虑,那栋楼里全是补习班,我想他的主人一定相信这栋楼里有善良的学生或者老师能带他回家,给他一个新家。

爸妈不在家,我自己动手把小狗仔细清洗,他真的很肉,小肚子鼓鼓囊囊,奶牛花纹覆盖在粉粉的皮上,胎毛还没退净,手感柔滑,雪白的尾巴尖左右摇摆,可爱得要命。我看着他,他看着我,那一瞬间我仿佛被一把枪击中心脏,是爱了。

可是当我捧着小狗走到爸妈面前的时候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反对,我们为此大吵一架,小狗被吓得躲到我的床底下瑟瑟发抖。我想不明白,这么大一个房子容得下三个人,容不下一只巴掌大的小狗。

妈妈说这么小的狗不好养活、不卫生、会伤人,更重要的是会让我分心、耽误我的学习,所有耽误学习的事都在我妈的扼杀范围内。爸爸跟我讲他年轻的时候养狗的故事,他和那条狗亲如兄弟,狗死了他很难过,他不想我承担这样的痛苦,可是在失去之前小狗至少可以陪我十年,我不明白为什么现在的我要为十年后的我面对分离。姥爷说小狗的尾巴尖是白的,活不久,没必要养。姥姥说要为爸妈考虑,他们说不要养就是不许,他们已经为我付出很多了,我要懂事,要替爸妈分担而不是给他们找麻烦。

我抱着小狗哭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我给出的所有承诺在他们眼里都是泡影,不能相信。最后妈妈找了一个奶奶,当着我的面承诺会替我好好养他,我想去看他的时候随时可以去看。奶奶家里有只羊,我从小喝那只羊的奶长大,我想我可以信任奶奶,于是我妥协了。

小狗是我亲手交到奶奶手里,奶奶笑着看着我,妈妈笑着看着我,我的眼睛肿得睁不开。

之后每天放学我都会去奶奶家逗小狗,奶奶没给小狗起名字,顺嘴叫狗子,我也唤他狗子,我喜欢他的小白尾巴尖。

狗子被送出去一个月后的一个星期三,我再到奶奶家去看他,叫了好几声也没看到小白尾巴尖,我问奶奶,狗子呢,奶奶说,被隔壁的男人打死了,因为他总是去那家门口拉尿。

那一刻,我的眼前失去了所有的颜色,我恨我自己。

之后我再也没去过奶奶家,再也没走过那条街,我的生活又回归到两点一线,好像从来没有那只小狗。

但是,我没再主动养过什么动物,直到大学毕业到深圳自己住。说实话我现在还是怕,我怕生活的任何变动会威胁到福宝和喵小咪,我不能失去他们,他们对我的意义绝不止宠物,他们是我的亲人,我不能想象他们不是在我怀里寿终正寝我会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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