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是善忘的,只有在盖棺而论之时,便想起了他种种的善事,这也许就是所说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在正常波澜不惊的生活中,我总是会忘却时间的存在,一年又一年,也只有在每一个节日到来之时,才突然的发现已经到了这个节日了;也只有在街头路边张灯结彩的时候,才突然的发现,哦…原来今天是*节;也只有在网络各种促销购物活动如火如荼的时候,才突然的发现时间原来会动的。在往昔日复一日的生活中,每天吃饭,睡觉,工作,仿佛生活便也只有如此。标准的办公室,野外,食堂,好像日子本该如此一般。从没有去想过人是会慢慢变老的,身体也会渐渐的逝去原有的机能。那些嘴边挂着行将就木,半截入土,好像是如此的遥远,从来没有想过,会真的发生在自己身边,会是自己的亲人,自己小时候感觉高大伟岸般的存在,会如此仓促的倒下,虽然近年是医药不停,但从来没有意识过会离我远去。
记得爷爷去世的时候,我还在高中读书,父亲打电话告诉我的时候,我还在痴痴傻傻,虽然理性的我,在告诉我一个人的离去是什么概念,但是那个感性的部分,一直支配着自己的思想。在意识之中,我怎么可能再也见不到爷爷了呢,我还要每周末回家的时候,去他房间里,听他说说以前的事情,我还要每周末离家去学校,给他道别。我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会突然的中断,而且以后在你的生命之中,再也不会出现这个人了。他只是陪你到人生的这个部分,后面那么漫长的时间,他的爱好,你会慢慢的忘记,甚至于他的模样,也只是通过,一张张冰冷的图片,增深大脑中的印象。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呢?甚至是在回家的车上,还依旧在想着,我回家带些什么吃的,该怎么打招呼。就这样胡思乱想的,回到了家,正屋中间,摆着一张床,爷爷穿着寿衣在上面躺着,好像沉睡了一般,脸庞依旧如平时一般慈祥,下颌那缕白色胡须,梳理的整整齐齐,好像睡醒后便会习惯的用手去抚摸,他自己那缕娇贵的胡须一般,我习惯性的,去握了握爷爷的手,依旧如以前一般糙砺,只是少了一些温度,多了些许的冰冷,但这却是更加确认了,自己的判断,爷爷只是睡着,父亲哭着对我说,“你爷爷死了,你不难过么?”,爷爷怎么会去世呢?你看他只是躺在床上睡着了,这样的意识,一直左右着我,直到火葬场的灵车到来,爷爷被送上车的那一刻,那个一直在欺骗我的感性人格,才突然间清醒,我才突然间意识到,爷爷去世了,他就要被送往火葬场了,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那刻的我,才突然明白过来,泪如雨下,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抬着爷爷送上灵车的。爷爷去世的事情虽然已经有十年的光景,现在有时候还能在梦中见到,依旧是那样的慈祥,浅色的麻衣,下垂的白须,一把小凳子,一个拐杖,还是那样的仙风道骨,在阳光下,眯着眼睛打盹。
但是自己好像总是健忘的,爷爷的去世,让我知道,人原来总会走到自己该走到的那个地方,不论你是富有,还是贫困,最终我们都会抵达那个地方。但是随着时间的流失,我好像忘了,忘了那个地方的存在,忘了自己原来也在慢慢的老去,忘了父母渐多的白发,更不要说是父母的父母了,忘记了他们八九十岁的年龄,好像他们永远不会老去一般。
我突然感觉自己是如此的幸运,也许在家里是老幺的存在,从出生,成长到现在,挨打挨骂虽然是常事,但是却一直得到的老一辈子人的关爱,不论是爷爷奶奶,还是外公外婆,在他们身上隔辈亲,体现的一览无余。小时候便常有这样的优越的心态,周围小伙伴有些连爷爷奶奶什么样子便也没有见过,更不要说是他们的关爱了,每每念此,便感到自己是幸运的,小的时候一直多了几人的关爱,而且他们还是身体健朗的一直陪伴着自己的成长,也慢慢让我忘了了,原来他们还会老去。
听到外公离世的消息,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从不适到去世,没有受过多的罪,更没有过多身体不适的折磨,寿终正寝,对于八十多岁高龄的外公,在家乡而言,这人是享福的,积了徳了。对于我来说却不相信这样的事情的发生,前几个月,还去看望了一次,老头还是老样子,从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会突然的发生,最近还在盘算着,春节的时候,回去看老头子的场景,这样的消息却是如何也无法去相信的。
在回家的火车上,我想通过手机,短视频来麻醉自己的大脑,但是脑子里想着一直在想着自己和外公的一些事情,那些事情是那样的遥远,甚至有些模糊,影影棹棹的样子,看不真切,渐渐的浮现大致的轮廓,大脑深处那些曾经尘封的记忆,逐步的抽取,慢慢的清晰起来。沿着时间轴的方向,从儿时到现在,一幕幕,一桢桢的跳过,却有渐渐的重归模糊,仿佛一切都只是做了一个黄粱美梦一般,梦醒时分,我还是那光着屁股,躲在外公身后的小屁孩,但是时间却无法倒流。
欢乐聚,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