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的孩子

四检结束的第二天,我在校门口碰到雨轩。我俩站在树底下的自行车旁,对着她在四检中犯下的低级错误0帧起手破口大骂。不知怎的我俩不由自主地仰天长笑,然后在骂骂咧咧中匆匆而别。那时候行道树春夏交替青黄不接,自行车的车轮碾过春末的清风,远方是一半暮落,一半夜起。

第二天忆起此事还记得是昨日之事。今时再想起,已是恍若昨日。我在校门口再也碰不到雨轩,一如再也遇不见你们那般。你们终于可以永远地走出校门,不用刷卡,就像你们可以永远肆意地留长头发,没有发检。曾经“讨厌”的白条成了再难拆封的旧信,小时候祈盼快快长大成人的愿望也都成了真。恭喜你们呀,终于结束了长达两年的50拖1的生活。哭笑而来的毕业季值得最盛大的祝福,也理应裹着一点点的告诫。

何其有幸,我得以路过你们的盛放。你们是破天的万丈霞光,是平山海的意气少年,也将是翻越千丘万壑的江湖客;是敢于剑指不公的孤勇者;是护苍生灯火长明的大侠。很多人将来会踏入科学研究的领域。说到科学研究,我想起了协和4+4的“董小姐”事件和仅本科便拿下14篇SCI的刘某乔事件的尖锐讽刺,也想起了2016年饶毅先生在北大生科毕业典礼上致辞的振聋发聩——“请原谅我不敢祝每位毕业生都成功、都幸福。因为历史不幸地记载着:有人的成功代价是丧失良知,有人幸福的代价是损害他人。”

并非世风日下学术丑闻日益增多,不过是得益于科技的发展使得同样基数下的丑闻曝光率提高了而已。这样说听起来有点残酷不堪,实际上只是冷静面对:我们首先要承认自己身上固有的的动物性。而文化的内核是将人身上的动物性文而化之,让它慢慢转变为人性。生物学的动物性在社会学上被称之为“人性”进而使真正的人性进阶为“神性”。而这个由基因按照进化规律遗传变异决定的动物性的存在既有它的合理性也有它的难易性。所以每个人接受文化的过程看似在与一堆无聊的文字和符号斗争,实际上是与自己身上的暴露无遗的动物性一较高下。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有的人成绩很好,但是依然是没有文化的。中国的筛选机制包括高考在内选择出来的只是成绩好的,并非文化高的。世俗定义的成功和幸福是一定会让这个人的动物性得以满足,所以它不一定伟大。真正的伟大也不是必须不媚俗,而是取之有道。这个“道”是道德是法律,更是人性的尊严。未来的求学之路、科研之旅和深造之途你们一定会面对众多的诱惑和困顿,产生极点反应。到那时请大方地原谅自己犹豫过顾虑过,也请勇敢地从未弃道过妥协过,你将会获得第二次呼吸。情感摆布人,科学让人不受情感摆布。试图用情感摆布科学的人是无法真正抵达科学的。

刚入职的第三天,我站在学校的架空层,一遍又一遍地诘问自己,到底什么样的终点才配得上自己这一路上的颠沛流离。我想也许是:做自己故事里嘶哑的说明者,然后做出致敬的手势,对着自己。赢得自己的尊重并非易事,却很值得。因为是你们,我坚信大道永存。

如果答案是“生命”二字,那么问题会是什么?我想问题应该是宇宙里唯一的奇迹是什么。生命是逆热力学定律出现的,且在严格的遗传学定律和进化理论下竟然产生了人类道德。我们生于尘埃,匿于人海,终将再度遵循热力学第二定律回归自然,所以我们都是旷野的孩子,因爱而来。在回归之前,但愿我们能如饶毅先生所愿那般,既经历过物性的神奇,也产生过人性的可爱。我祝愿所有的毕业生这一生光明且磊落。

如今的行道树郁郁葱葱,自行车碾过的褶子里还印着的往日晨读路上的哈欠,拐弯时整个地平线都向青春倾斜。远方是一半朱曦,一半炎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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