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爱是一杯苦酒,那杯最痛最苦的酒,我愿痛饮一杯,在欲与望中老去;如果,爱是那杯毒酒,那杯世间最毒的酒,我愿一饮而尽,在爱与痛中死去……”当他写下这段文字的时候,他的心也随那些死去的誓言一便死去。
1
“这是拿铁,已经是最甜的咖啡了”,女生不太会喝咖啡,点了最甜的拿铁,其实他也不会喝。只是,他却喜欢咖啡馆的浪漫,他以为,喝咖啡的人都很浪漫,只是,他不知道,那些喝咖啡的人,喝的并不是咖啡的味道,而是情怀。
他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刚好可以看见外面的霓虹闪烁和过往的人群,他的身后一对情人正深情相拥。
今夜,他有说不完的一夜情话,只是每次话到嘴边,却都变成了一些无关的话语,那些曾经在心底无数许过的“海可枯石可烂”的誓言,此时此刻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们的故事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要怪就怪他们都在错的时间里,所有的故事也只能附上一声轻叹,明天,他就要离去,也许,永远也不会回来。
誓言实在太美,美得像个谎言,他宁肯让那些誓言死在心里,也不肯说出那些美丽的“谎言”,他轻轻地端起咖啡,苦味却早涌入心头。
他尝到了心疼的味道,也听到了心痛的声音,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是一种欲罢不能的疼,他看着窗外,举起咖啡,一饮而尽,那些咖啡顺着他的喉咙流进胃里,那些所有的誓言、牵挂、思念也随这杯咖啡流进胃里,那些欲与望、爱与痛、苦与甜也随着这杯咖啡一起流进胃里,然后一点点慢慢死去,嘴里再没了苦的味道,身体仿佛瞬间掏空,脸上也再看不出任何情绪。
走出咖啡馆,他送她回到了住宿,一路上他始终没勇气说出这些美到窒息的誓言,当他转身准备离开时,她却一把抱住了他,他轻轻的拥她入怀,整个世界突然安静,很安静很安静,安静得只听得见彼此的心跳声,呼吸声……
他看着她的发,她的眼,指尖一点一点的从她的衣服上滑落,那些欲与望,爱与痛,还有那些美丽的誓言,仿佛瞬间复活,此时,他只想静静的静静的抱紧她,拥她入眠,一夜一夜。
只是今夜,他还是离开了。
晚风轻轻的吹乱他的头发,每一步他都走得那么沉重,说好的不哭,泪水却总不争气,眼眶忍住的泪水再不听使唤的一拥而下,一滴一滴的落在铺满石子的青石路上。
他一个人对着夜空,还是许下了那些誓言,那些世间最美最痛的誓言,那些“海可枯,石可烂”的谎言,月亮听了哭红了脸,星星见了眨巴着眼。
他孤身站在夜空,用了世界上最轻最轻的声音,轻轻地轻轻地呼唤她的名字,风能听到,水能听到,天上的星空也能听到。
他的心太痛,痛到麻木,他以为他的泪昨夜早流干,只是刚上火车,泪却又不由自主……
2
他的心中,有天,有地,有爱恨情仇,唯独,没有家。
他是个浪子。
他去过最远的西藏,也喝过最烈的酒,听过最动人的故事,看遍城市的万家灯火,也走过山村的孤野质朴……
他不停的去新的地方,他的脚步不停的流浪,他不知道他该走到哪里,也不知道该在什么地方停下,似乎,他的一生都在路上。
他本不是浪子,却偏偏活成了浪子的模样,不停的喝着酒,弹着吉他,换了一座又一座的城市,不愿醒来,却又仿佛随时醒着,每次醒的时候,所有的一切却又清晰的回现眼前,他也曾有过梦想,有过拼搏,可是这一切都被他毁了,被他亲手毁了。
他只记得,他的上一站是西藏,无数人朝圣的西藏,那是他呆的最远的地方。
但也只待了一年。
那天,他穷困潦倒的流浪在西藏街头,用了最后的二十块钱,喝了一碗酥油茶,两块糍粑,然后背起吉他,继续流浪。
是夜,拉萨的街头微风袭来,月光皎洁,如刀割般的刺穿着他的每一寸肌肤,他走进了一个小酒吧,酒吧上写了两个字“黄昏”。
酒吧很小,只能容纳百十个人,他坐了下来。
一名中年男子走了过来,问道:“请问先生想喝点什么?”
“我想找你们老板。”
“请问先生,你找我们老板所谓何事?”
“你把你们老板叫出来就知道了。”
“我就是这里的老板。”
他没有惊讶,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我想在你的酒吧,驻唱。”
“台子就在那,你先唱两首。”
他安静的走上台子,轻轻的波动琴弦,一首歌就这般唱了出来:
还记得那些年少时光
还记得那曾恋过的人儿
还记得那曾一遍遍无数写过的名字
仿佛一首诗
深深烙入心底
总会在某个午夜想起
今夜,北方的小镇又飘起了雪
而我,又想起你的名字
我把你的名字写进雪中
手指却不听使唤
再写不出漂亮的名
太阳出来了,冰雪化了,它也化了
我用了世界上最轻最轻的声音
最后一次轻轻的轻轻的呼唤你的名字
风能听到,山能听到,城里的月光也能听到
许下的誓言一点点忘去
你的容颜也慢慢淡去
你的声音也随我远去
我唯一能想起的,
只是你的名字
如火,如水,如电,如光
如诗如画……
一曲毕,酒吧里的人停顿了几秒,然后纷纷鼓起了掌,酒吧老板起身,来到他的面前,握住了他的手,道:“我叫李传,成都人,只要我的酒吧开一天,你就可以一直在这唱下去。”
“谢谢你,我叫顾东。”
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他在那家小酒吧一唱就是一年,直到一个月前,他离开了西藏,就像他当年离开家一样。
他一离开西藏,就到了丽江。
只是,现在他却要离开。
他坐在火车上,眼泪流了又干,干了又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