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花開

   “記得當年年紀小,你愛踢球我愛笑,一同站在林蔭下,風在樹梢,心在跳,不知怎的就醉了,夢中花開知多少……”                                                                                                                                                                 ──題記

图片发自简书App

PATR 01 第一次,被他發現臉紅,是在N中。

  97年的夏末,我和他來到了N中。

  那時,我所在的高一(4)班在教學樓的6樓,而他的(5)班則在我們的隔壁。

  每到課間休息時間,同學都會來到走廊“放風”,當中當然有他和我。

       那時的他和我,都是彼此的陌生人。每天,他都只顧着和哥兒們嘻笑玩樂,而我則專注在樓下不遠處那一片隱隱約約的小房舍裡。

  這片小房舍是N中校園的特色景點,它掩映在學校小後山生物園側面的綠樹林之中。退色的黛瓦頂,斑駁的牆身,攀繞的藤蔓,曲曲折折的小石梯,幽深狹窄的小徑……這一切讓它跟學習氣氛濃厚的校園環境格格不入,卻又如此和諧地相融在一起。

  我一直都好奇,它究竟是什麼地方?是學子們的世外桃源,還是校園的機密重地?

       每一次在樓上眺望這個地方,我都會遐想翩翩,不能自已。直至上課的鈴聲響起,我才會收起思緒,乖乖去上課。

  一個週六的下午,偌大的校園杳無人跡。此時,我終於抵擋不住好奇心的驅動,獨自一人偷偷溜進了那片小房舍。

  午後的小房舍可真安靜啊!樹影婆娑,鵑花正豔。我漫步在那些狹窄的小徑上,細細欣賞着那一棟棟如水墨般的小屋,聆聽着夏蟬的低鳴……

  突然,一棟小房舍的門口傳來了一把男聲:

  “哎!你來高三男生宿舍幹什麼?”

  男生宿舍!!

  這個如此幽美、清淨的地方竟是男生宿舍!!!

  我的臉“唰”地立即紅了,心跳如加速的火箭,直上雲霄,窘得很!

      我低下頭,支支吾吾地開口:

  “唔……唔……,我……我……」正當我不知應如何解釋時,小徑的一頭傳來了另一把年輕的男聲:

  “喂!我不住在這邊的。你討賠償費也來錯地方了,小心我不給呢!”

  我懵地抬了抬頭,看到說話的竟是他──那個(5)班的男生!

  哦!是啊,他還真欠着我的賠償費呢。

  時間在這一刻突然定格了,我和他彷佛回到了一個星期前的足球場……



PATR 02 第一次,拉他的手,也是在N中。

  那天傍晚,他呼朋引伴,與同伴們在足球上進行着德比大戰。

  雖然N中的足球場極為簡陋,沒有如茵的綠草皮,沒有高高的防護欄,只有一片泥地,以及兩個簡潔的龍門,但是,他們卻依然在那裡踢得不亦樂乎。

  球場上的他們,一個個都懷着“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豪情壯志,左突右截,馳騁廝殺。汗水漣漣,泥沙漫漫,塵土飛揚。足球是他們最忠實的夥伴,與他們一起上跳、下竄,左旋、右轉,揮灑着青春與熱血……

  那天傍晚,我手抱walkman塞着耳機,慢悠悠地走在回宿舍的校道上。當時的我,正沉浸在西域男孩那渾厚的嗓音中,絲毫沒有意識到危險的正逐漸逼近。

  “砰!”一個天外飛物流星般地撞擊了我的左側肩膀。我應聲倒地,手上的walkman散落了一地,立即五馬分屍!

  我強忍着疼痛,張開了雙眼。當看到那個破碎的walkman時,我整個人如入定的老僧,世間靜得我只聽見自己的心正一片片地撕裂,簌簌地往下掉。

  天啊!!我徹底崩塌了!那可是我新買的walkman!我僅僅才用了一個星期!

  傷心稍縱即逝,排山倒海的憤怒隨即竄上我心頭。是誰?!是哪個混帳東西撞我??!!

  這時,一個高大的身影蹲了下來,一把弱弱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同學,你沒事吧?”

  我扭頭一看,發現一個頭髮滴着汗的清秀男同學正不好意思地盯着我。

  “我還……”當瞥見他手中抱着一個足球,我發現了罪魁禍首!“好”字還沒出口,我就立即暴跳起來:“快賠我walkman!”

  “沒事就好。大夥還在等我,我先去踢球。」他站了起來,迫不及待地沖進球場。

  我大步一跨,追在他後面,一把拉住他的手:

  “別想逃!撞了人就得賠!”

  他稍稍用力,就掙脫了我的小手,一邊繼續往前跑,一邊頭也不回地說:

  “知道啦!你去高一(5)班找我就是……”

  “喂……喂!你還沒有告訴我名字!”看着他逐漸跑遠的身影,我撕心裂肺地大喊。可惜,早躍進球場繼續比賽的他,已聽不到我的聲音了。

  看着滿地碎片的walkman,我欲哭無淚!

  ……

PATR 03

第一次,被他訓話,亦是在N中。

  那一次,我眼中無淚;這一次,眼淚卻在我的眼眶中直打轉。此時現身的他,真是我的及時雨啊!讓我在這難堪的境地中,有了轉身的餘地。

  “喂,快走啦,不要妨礙學長們休息!”他連忙催我。

       我頓時回過了神,以百米衝刺的速度逃離了那片小房舍。我拼了命地往前跑,風在我耳旁呼嘯而過,似乎也在嘲笑我的莽撞。

       一口氣跑到了200米遠的禮堂門口前的小空地,我才敢停下來歇一歇。

       我挨着小空地旁的樹大口大口地喘着氣,哪知道那把鬼魅般的聲音又在我耳邊響起:

  “喂,你跑得可真快!”一雙戲虐的眼睛看着我,他一臉壞笑地說。

  “你跟着我幹嘛,討厭!”我臉上那剛褪去的紅暈又急速爬了上來。

  “這可是我回宿舍的必經路,我住在新宿舍樓的一樓。”他笑嘻嘻地說:

  “我說,你想找地方躲,也不要找這塊小空地嘛!你想讓經過的同學都列隊觀賞你的演出嗎?”

  噢!!!禮堂門前的小空地!我再一次來錯了地方了!這片小空地,可真的是全校最矚目的演出場地呀!

  此時,我的腦海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了學校文藝匯演時的一幕幕……

  元旦文藝匯演時,學校那狹小的禮堂根本不能容下校內的眾多師生。因此,這片長方形、比操場高了整整一個大臺階的小空地,就成了一個天然的舞臺,而觀眾席就設在操場裡。那時,我們每人都會從班裡搬出小椅子,坐在操場上欣賞演出。在這片小空地裡,同學們曾上演了一曲曲的輕歌曼舞,一段段的小品和相聲,秀出了創意與青春年華……

  可如今,站在這個舞臺上時,我有點氣急敗壞了,忙想找藉口為自己辯解:

  “我……我不是要在這裡表演啦。我來這裡是因為……因為……”

  “因為什麼?說不出口吧!”他探了探頭,玩世不恭地看了看我。

  突然,我靈機一觸,一本正經地大聲說:

  “我來這裡是因為想好好讀書!”

  “行!你行!”他強忍着大笑,豎了豎大拇指,說:

  “這都能給你圓得了。”

  “‘心有多大,舞臺就有多大。’這個舞臺太小了,不適合我。”剛占了上風的我,有點飄飄然了。

  “有志氣啊!那你要時刻記得來這裡的目地,不要老動歪腦筋,去看男色!哈哈哈!!”剛一說完,他倏地閃開,嘻嘻哈哈地跑了。

  我羞極了,對着他的背影大喊:“你這大壞蛋……大壞蛋……”



PATR 04 第一次,把名字在他的掌心,更是在N中。

  再一次看他的背影,是在三年後的鳳凰樹下了。

  此時,南風吹起,校園裡鳳凰花開。是時候,我們要跟N中,要跟同學,說聲“再見”了。

       那個飛花的早晨,我們高三級的全體同學最後一次留校合影。

       一陣清風吹過,樹梢扭動了腰肢,不其然地下起了一場小花雨。

       校道兩旁的紅色鳳凰花瓣輕輕、柔柔地飄了下來,有的灑在了地上,有的黏在了同學的身上,有的則隨風遠行。

       看着這最後一場花雨,我連忙舉起相機,把它們一一挽留。此時,在我的取景框裡,竟出現了他──

       他正在花雨中奔跑,高大的軀體震落了細碎的小花,散亂的髮絲隨風飛揚,燦爛的笑臉與陽光互相輝映……好一個陽光下的風之少年啊!

       我連忙按下了快門,鎖住了這動人的一幕。竊喜之餘,我卻突然發現他竟跑到了我的面前停了下來。

  難道被他發現了我拍他入鏡?怎麼辦?怎麼辦!他又會笑話我花癡呢!我的小心臟又開始“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

  再一次,我不敢抬頭與他對視。

  “Hi,同學。”這一次,他的口氣竟然很友善:“快畢業了,都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叫商祺!你能留下你的聯繫方式,我們有空聯絡!”

  我心中的大石立即落到了地上,原來他剛才並沒有發現我的小舉動!我故作鎮定,清了清喉嚨,說:

  “哦。我是xxx,我的電話是xxxxxxxx。”

  “什么?叫什么?”目的達成的他,又恢復了平日的嬉皮笑臉,逗我玩。

  為了不讓他的陰謀得逞,我沒好氣地說:

  “我有筆,你身上有沒有帶紙?我寫給你看看!”

  他擺出了一張“天真”的臉,攤出手掌,笑嘻嘻地說:

  “沒紙呢,要不就寫在這!”

  這真是一個無賴!我一咬牙,在他的手心上描上了我的大名:

  他收起了手掌,皺了皺眉頭,細細地看了幾秒鐘。突然,他一拍大腦,恍然大悟道:

  “是蝴蝶蘭!人凶如猢,簽名似蝶。哈哈!”

  我又一次被他氣得直跺腳,頭頂直冒煙。

  “說笑啦,同學!我記住你了!”剛說完,他就轉身跑開了。邊跑邊揮了揮那只寫有我名字的手,跟我說“再見”。

  再一次,看到他遠去的背影,我竟然有了一絲絲的落魄與不舍。突然,我才明白到,原來所謂的緣分,就是這樣:驟然相遇,倏然分手,誰也抵擋不住時間,誰也不能貪戀永恆……

  風息了,花雨停了。

  我也輕輕地揮了揮手,跟他,跟N中,悠悠地說了聲: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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