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姐有一天领她妈妈来烫发,我正给黄大哥理发。
黄大哥看见沈大姐,打招呼,俩人聊了几句,黄大哥理完发,付钱的时候,说,:“把老太太的剪发钱也收了。”
我说:“姨一会儿要烫头发。”
他顿了一下,说:“烫头发,那算了。”
沈大姐笑骂:“瞅你那德行,就不能敞亮的?”
黄大哥讪讪笑着说:“烫头发太贵。”
黄大哥走了之后,我问沈大姐:“亲戚还是朋友啊?”
沈大姐笑说:“前夫。”
曾经的一家人,一个转身,连敷衍都省了。
还是这个黄大哥,领来一个朋友到我店里理发,俩人年龄相差十多岁,但是俩人都爱打麻将,纯麻友,在一起玩儿,在一起吃喝。
有一阵儿,有个女人总跟着他俩吃喝、玩麻将,一起来店里理发、做头发。
她和俩男人都很亲密。我给黄大哥理发时,她亲昵的摸他手,说:“我给你买了你爱吃的牛蹄筋...........”
那个年轻的男人来了,她又过去腻歪的掐他胳膊,瞅着他脸媚笑。
我一时分不清她和他俩是什么关系?逢场作戏还是逗趣?
渐渐的,我发现那个年轻的男人不来了。黄大哥和这个女人频频在一起出现。
一天晚上我回家,看见那个年轻男人站在一家店铺门前抽烟,我和他打招呼。他阴沉着脸,哼哈一句。
我心说:“肯定是打麻将输了。”
又过了几个月,他又来理发,又像原来一样爱说爱笑了。
我问他:“还和黄大哥一起打麻将吗?”
他打麻将极少输,而黄大哥是极少赢。
他冷下来脸,问我:“那家伙还来吗?”
我听他语气不善,但是话题已经叉不开了,我笑说:“他总说自己厂输,但是爱玩儿,心态好。你是厂赢,你脑子反应太快,赢他是准!跟他玩谁都不带吃亏的。”
他忽然说:“他拐走了我媳妇。”
我一愣,“拐走了你媳妇?怎么拐的?”
他说:“都在一起打麻将,使坏呗?”
我问他:“我现在看见他经常领一个女人啊?”
他说:“那就是我媳妇!”
哎呀我去,这都什么事啊?
这三人都上我这弄头发。从此以后,一方来做头发,我就很怕双方巧遇,场面尴尬。每次都是优先他们。
后来那个年轻男人也很快成了家,因为各自都有孩子,见面避免不了,但是再见面,确是一句话都不说的陌生人。
有一位一建筑公司退休的大爷来理发,又来了一位四十多岁的壮实男子,坐旁边等着。我同学爱人来溜达,他也是一建的下岗职工,进店后和壮男打招呼。
同学爱人和我介绍说:“是一个单位的。”
我冷丁想起来老爷子也是一建的,就问他俩:“这老爷子也是一建的,你们认不认识?”
壮实男干脆的说:“不认识!”
同学爱人仔细看看老爷子,说:“当时单位人太多,很多人互相不认识。”
老爷子没说什么,理完发走了。壮实男忽然说:“我还不认识他?他是我前老丈人。”
我奇道:“什么情况?这么大气?”
他气哼哼的说:“他姑娘得病了,他家不给治!我一气之下,不要了,给送回去了。”
我问:“婚前隐瞒病情了?还是婚后得的?”
他理直气壮的问我:“婚后得的就不是他姑娘了?以后就不用养老了?成的小气了!”
这是什么歪理?
曾经的一家人分开了,一个转身,也许连陌生人都不如!
闫大哥来店里染发,我正给一大姐烫头发上杠子。闫大哥和我说了一会儿化,忽然问那位大姐:“你是杰子吧?”
大姐冷着脸说:“不是!”
闫大哥脸色微红,自嘲地笑了笑。
我说:“我现在记性特不好,瞅谁都面晃的,一问就错,都不敢说话了。”
喋喋不休的闫大哥消停的不言语了。大姐脸如冰霜的沉默。
我尽量说一些风趣的见闻,调节气氛,但是我不明显的冲着谁说话,没人搭茬。大姐一直目不斜视的绷着脸;闫大哥如坐针毡的扭着身子,间或偷窥大姐一眼。后来等时间的时候,闫大哥顶着头上的焗油膏跑外边溜达去了。
大姐说:“我前夫,过七年半呢,因为我不生小孩儿,离婚了。我不得以远走他乡,我后来结婚第二年就生了一女孩。”
我接口说:“闫大哥,俩孩子,一儿一女。”
大姐说:“我知道,要不我真想抱孩子给他看看了。那啥人品?偷摸小姑娘手,偷单位煤,偷邻居狗............他妈专扯老婆舌,挑拨邻居干仗............”
外边下雨了,闫大哥跑回来,顺脸上、脖子上淌黑道子。
曾经的亲密爱人,一个转身,不是陌生人,而是专攻你软肋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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