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某县城一家大型酒店的礼堂内，宾客如云。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美轮美奂的婚礼舞台上。

      新娘子奚若穿着洁白的婚纱，画着浓淡适度的妆容，就像从画里走出来的美人。

      新娘子身材虽不高大，但凹凸有致，轻盈纤巧，飘飘欲仙。让在场的人都看呆了。

      在主持人的提示下，新郎西装革履，戴着红花一瘸一拐地走过来。他走的很费劲，一只腿跨出，身子就要使劲向一侧弯曲，然后靠惯性甩出另一条腿。走一步，仿佛都要使出浑身的力气。

      一边美若天仙，一边步履蹒跚，巨大的反差让人群沸腾起来，有口哨声、有议论声、有叹息声、有质疑声，巨大的声浪让新郎捕捉到了其中的歧视，他走的更艰难了。

      新娘的脸色也开始变了，新郎每走一步，就像一颗炸弹扔进新娘的心里。她原本强装出来的平静再也无法掩藏，眉头开始皱了起来。

      新郎终于走近，把手上的鲜花虔诚地送给新娘，并从新娘哥哥（父亲病故，代父执礼）手上接过新娘，轻轻拥抱了一下，就带着新娘走向舞台中央。

      新娘面无表情，空空的目光看向天花板，似在与眼泪斗争。

      到了双方家长互赠礼物环节，舞台上竟然只有奚若的母亲，男方那边好久都没人出现。

    在主持人的再三询问下，新郎的嫂子才出现。她好像没有准备，匆匆忙忙走上舞台。

      新娘更加难过，她竭力克制着自己，不让眼泪流出来。

      新郎很窘迫，面色通红，不知所措。

      新郎嫂子替婆婆讲话:“今天真对不起，本应婆婆上台主持，她忙得顾不过来。为了不让场面尴尬，我只好代替婆婆上来，请大家原谅。”

      新郎嫂子拿出一个红包交给新娘:“小小心意，请不要嫌少。”

      主持人调侃道:“长嫂比母，为嫂子的深明大义鼓掌。来，新娘，请叫一声嫂子，谢谢她的馈赠！”

      新娘突然情绪失控，掀开主持人的话筒，提起婚纱裙脚就要离开。

      新郎紧紧握着她的手，用祈求的眼神看着新娘，可怜巴巴的样子，让在场的人无不动容。

    突然，拘谨的新郎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伸出双手把新娘紧紧拥抱在怀里，泪流满面。这无声的言语，好像对母亲今天的缺席无声的谴责和质问。

      男方的亲戚开始议论纷纷:“屈荣妈妈一定又去打麻将忘记孩子的婚礼了，真是的，什么时候都忘不了麻将。”“哎，这么俊俏懂事的媳妇，哪辈子修来的福气？还不知道珍惜。”“可怜了屈荣，怎么逢上个这样的母亲！”

      奚若妈妈气得要带女儿回家离婚，在主持人、男方嫂子和一众男方亲戚的劝解和阻拦下，勉强留了下来。

      这个尴尬的婚礼像一张狗皮膏药贴在奚若的心里，让她特别难过。

                          2

      新婚闹房一直到十二点，奚若困倦极了，哈欠连连。大家知趣地都离开了。

      隔壁闹哄哄的声音夹上麻将的哗啦声，在深夜里格外刺耳。奚若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婆婆今天缺失婚礼的羞辱还憋在心里，令奚若如鲠在喉；婚礼上屈荣残疾的身体在大庭广众之下也像一个巴掌，打在奚若的脸上，让她心里总像扎了一根针，不时疼痛和难过。

      她有点后悔自己当时用一段婚姻来忘记一个人的愚蠢决定。

    “屈荣，这么晚了，你妈妈还在打麻将。大呼小叫的，加上麻将的哗啦声，都快把我逼疯了。你再不劝阻她们，我今晚上就别想合眼了。”

      奚若生气地盯着屈荣，这个浓眉大眼的男人，不看下半身，俨然就是一个标准的美男子。可由于母亲爱打牌，在该打防疫针时竟然忘记了，患病期间又让孩子失去最佳治疗时机，一条腿从此以后再也无法正常行走，成了一个残疾人。

      “奚若，今天我们大婚，我妈不在现场给你家丢了大面子，我知道你很难过，我也很难过。你和家人没有大闹不休，我很感激，以后一定会加倍回报你。你别生气，我这就去让她们散场。”

        屈荣的声音从隔壁传来:“妈，快散场吧，都十二点了，你还让我们睡觉不睡觉了？”

        “好，好，来完这局，让我把输的钱捞回来就撤了。你回去睡吧！”婆婆挥挥手，眼睛紧盯着麻将，看都不看屈荣一眼地敷衍道。

        “那你快点，这局来完就收了吧！奚若睡眠浅，这样吵闹会让她失眠的。”屈荣知道自己母亲的脾气，再三催促都不行，必须现逼着才行。

      “行了行了，刚结婚就护着媳妇，白眼狼。去去去，不要影响我的炸弹。哟，果然是炸弹！哈哈……”婆婆肆无忌惮的笑声传来，把奚若的心撕开了一个口子，瞬间浑身不自在，睡意更无。

      “再来一场，不能走。我今天的手气不好，输了一天，现在刚摸了个炸弹，你们就想走啊。不行，现在才十二点，再来几局，让我捞回点成本再散伙。”婆婆大声地抗议，为牌友们的小心眼而生气。

      “妈，你就别勉强叔叔阿姨了。你答应这局结束散伙的，怎么又说话不算话了？这样可不行！”屈荣有点生气了。

        “屈荣，你这个孽子，不孝顺的东西。你爸在世的时候都不敢管我，你敢管我？你真是个白眼狼，白眼狼……。唉哟，老伴，你看见你的逆子是怎么对我的了吗？我把他养大容易吗？”婆婆抱着屈荣的腿撒泼打滚，胡搅蛮缠。

      “叔叔阿姨，你们快回去休息吧，不要管她。她经常这样，我都习惯了。”

      屈荣委屈地看着母亲，索性把心里的不满都说出来:“我今天婚礼，你连面都不露一下，你让奚若家多没面子啊。你整天就知道打麻将打麻将，把我害得一辈子都在人前抬不起头。你要再这样胡搅蛮缠，我以后就不回来住了！”

        婆婆跳起来大声叫骂，好像是故意说给奚若听的:“她嫁给你，不就是图我们家有钱吗？过后我补给她两个大红包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屁大点事，都值得拿这个跟你妈闹。我给你们订最豪华的酒店，住最好的房子，用最高档的车去接她，吃最贵的酒席，她还不高兴。不高兴是自己找的，怪谁呀？”

        屈荣怕奚若听到更加难受，赶紧走上去，想捂住妈妈的嘴。无奈妈妈脾气暴躁，一下子把他推得差点跌倒。

      牌友们看不过去了，纷纷指责:“娃今天大婚，你是应该露面，你是主角，不去娘家人多没面子。”“你说话太伤人了，让媳妇听着多不好。”“孩子大婚，早早收了吧？”“多可怜的孩子，怎么遇上你这样的妈？真是不幸！”

      大家都摇着头离开了。

    屈荣也回到房间。他知道奚若听到了那些伤人的话会很难过，可自己的母亲一直都是这样不管不顾，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婆婆看没人理他，只得莘莘地回房睡觉了。

      这边奚若气得差点晕倒，她知道自己已经跳进了火坑，以后的日子会很难过。

                          3

        新婚之夜，见识了婆婆的无礼和刁蛮，奚若的心凉透了。

      按道理，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和屈荣扯上关系，更不可能和他成为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