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磊——一个摇滚少年的金马奖之路
梦想成为摇滚乐手的青年导演
处女作《八月》获六项金马奖提名
揽获“最佳剧情片”成金马奖最大赢家
“张大磊”这个名字,或许很多人在2016年前都没听过,直到《八月》的出现。在听到自己的处女作入围金马奖的一刻,他正坐在家里吃饭,差点没蹦起来。
今晚的大咖群聊会,关于网友们询问的“《八月》的拍摄、选角、个人经历、给后辈的专业建议、电影解读、金马奖、90年代”等问题,张导实实在在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Q1、
@小强:如何说服邻居大妈免费拍电影?
张大磊:谢谢这位小强提出的这个问题。其实也没有做太多的工作,那些大妈们知道我是干嘛的,每天看这帮年轻人废寝忘食地忙活,她们也特别想帮忙。当我们跟她们说清楚了我们具体要做的事情,讲了一下我们的片子关于80年代90年代老百姓的生活,她们也特别地感兴趣,而且对于一个老百姓来说,能经历一次拍电影儿拍戏也挺不容易的,所以她们就同意了。
但是我向各位大爷大妈们都说清楚了,我确实是资金有限,这个呢就是我个人行为然后大伙儿凑钱想干这么一个事儿,没有太多的报酬。但是我们是付费的,只是象征性的有很微薄的一些酬劳,关键是还管盒饭,所以大爷大妈们也没和我们计较这些问题,都特别热情。
Q2、
@MOMO:把演员关进“小黑屋”看了一个星期《新闻联播》是为什么?
张大磊:我希望能让大家重新回到当时的那种生活习惯当中,我记忆中的80、90年代初,大家的生活是非常规律的。到什么时间做什么事儿,基本上是按照一个习惯来生活。《新闻联播》是那个时候很重要的一件事情,因为那个时候国内国外的大事儿除了报纸就是《新闻联播》。不像现在咱们有微信啊有网络。
那个时候到七点钟大家都要做的事情就是一边吃着晚饭,一边看《新闻联播》,然后听着那个片头的音乐,这也成了我们特别美好的记忆中的一部分吧。尤其是在夏天傍晚的时候,余晖洒进屋子里面来特别的温馨。
所以我是希望大家再重新体会一下,尤其是像孔维一他才九岁,没经历过那个时候。
Q3、
@小胡大喵:之前First青年电影展大热的《黑处有什么》也是以一位少女为主角去看那个时代,您为什么选择拍摄一个12岁的男孩?他是您自己的童年缩影吗?
张大磊:多少都有自己的影子吧。一淳导演她是一个女性,更习惯以一个少女的视角去回望那个时代。我是男的,当然就是以一个男孩儿的视角了。
但是也不一定就是童年的缩影,或者说是自传,只能说是我个人再回望的时候对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出那段生活的回望和体味吧。其中也不仅仅是我个人的经历,也是大多数我同龄人和身边人的经历。
我还想解释一点,在《八月》这部影片中,小雷也未必就是主角,他可能更像是我最熟悉的一个人物而已,我希望通过他来带领着我或者带领着观众去看到他身边的人在经历的一切,所以呢就选择了一个12岁的男孩儿。而且这个拍摄的时候孔维一他是9岁,所以看起来会小一些。好像那个时候的孩子都比现在孩子看起来小。
Q4、
@黑子墨:选角时是什么原因让你相中男主角孔维一?
张大磊:这是有一点缘分在的。在碰到他之前我们见过了几乎200、300个孩子。我们没有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设一个台海选,让孩子们来表现才艺展示才艺。因为《八月》当中的这个孩子不应该是那个样子。
可能也是现在的孩子都太高级了,懂得太多都太成人化,所以我们之前见到的那些孩子是在学校里。我们就像闯进学校的无业青年一样,观察他们上体育课啊课间操,突然发现每一个孩子都懂得太多,而且都太愿意展示自己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一同学他给我推荐了一小孩儿,是他们同事的孩子,这就是孔维一。首先他外形和我当时比较像,我就去他上的那个羽毛球班,就躲在角落去看他。突然发现他和其他孩子不太一样。他相对内向一些,但是呢也会有和孩子玩儿的时候,但更多的时候他愿意坐在一旁,有属于自己的一段时间,一个小的空间。而且他并不急于向我们展示什么,他只要觉得没意思的事情他是一定不会做的。所以我觉得这也是挺像小雷,挺像那时候的孩子的。
Q5、
@关嘉欣:当决定电影用做黑白影像的时候,会不会担心票房和受众的问题,毕竟现在是彩色电影时代。
张大磊:当这个剧本或者这个念头在我脑中形成的时候它就已经是黑白的了。没有考虑太多,因为我觉得电影出现的时候它就是黑白的,而且是无声的,它是最单纯的光和影,光和影呈现出来的艺术。所以我特别是希望用这种最简单的方式来拍这部影片,包括我们的剧组也是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最精简的团队,来呈现这样一个东西。
而且黑白的它会呈现一个梦境一样的质感,它的光会很漂亮。现在的观众喜欢彩色了,所以看到黑白会自然产生一种距离感,这种距离感就和我想要的梦的感觉是相符的。永远不会很亲近很接近但是也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这个就会特别像梦。
只要它是合适的,只要黑白的影像和《八月》这部影片是合适的,我觉得观众就会去接受。至于票房,这个就不是黑白的问题了。
Q6、
@唐巍:您曾说希望观众像梦境一样感受它(这部影片)那要是观众真的看着看着就进入梦境了您会开心吗?(笑
张大磊:我特别希望大家不带任何目的去感受这部电影,因为人在做梦的时候是不可能有预想或者目的的,感受到就好。如果真的观众在观影的时候进入梦境了,那我也会很开心,起码这部电影也让您有片刻的休闲也挺棒的。
Q7、
@张颜:了解到张导曾经逃离套路化的电影工业去拍婚庆短片,你是怎么想的呢?
张大磊:也不能说套路化,只是说之前接触的电影目的性都太强了,就是为了把电影拍成,然后卖出去,大家各取所得。不太喜欢这样的目的性,我还是喜欢以创作为主,所以没有参与太多。相反,婚庆短片是有创作在里面的。我有主导权,我可以发挥我作为创作者的想法和想象力,我觉得这个对我来说是特别好的锻炼,所以就这么做了。
Q8、
@马玉玲:大磊导演对于细节的捕捉非常重视,那么现实中哪些细节会让你有留住美好时光的感触呢?
张大磊:比如说我刚才去电影院买票,买完票之后回到家的路上,穿过小区。我刚才在朋友圈里发了一篇文章,突然闻到了一股火锅味儿,就让我想起了很多细节,曾经的过往,这些过往都发生在冬天。然后那一刻当我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就特别有感触,觉得特别美好。虽然说那些细节中也有不美好、让人难过的,但现在想来,成为了回忆都特别美好。
然后突然我低头的时候发现路边还有积雪。我现在在呼和浩特,还挺冷,然后那个积雪的形状特别像大象,我拍了照片,也许过段时间突然想起这个瞬间也会是美好的。
Q9、
@王玥琪:在得到金马奖之后,对于艺术作品的态度,想法以及心境会发生变化嘛?
张大磊:这个我觉得没有什么变化,因为在得奖之前也没有以这个为目的,也没敢去奢望。得奖之后直接投入到《八月》的宣传啊,上映的活动,包括我们在准备的下一部新片的拍摄。所以也没有精力去想这个荣誉到底为我们带来了什么。
唯一说可能有变化的是,让我们更坚定可以去拍片儿,而且现在也有机会可以拍新片儿了。这个就是变化吧,挺好的。
Q10、
@BOWMONT:因为我的毕业作品也是打算找非职业演员拍摄,所以想问问导演怎么能让演员理解剧本以及如何表演?您这部电影都是素人演员,想请教您这方面的经验。
张大磊:我只能凭我这一部作品的经验来简单聊一聊吧。不过我之前拍了那么多的所谓婚庆小短片其实都是在和非职业演员打交道。
首先有一点就是,演员本身如果能尽量接近剧中人物那是最好的。因为演员就节省了一些了解剧中人物的时间,这样会更有亲切感。
再有一个就是得建立信任,和演员之间建立信任。普通人在面对摄影机镜头的时候,会有些不适应会有一些保留。但如果在建立信任的基础上这个问题就会小一些。
再有一个就是自己多练习吧,总结一些属于自己的和普通非职业演员合作的方式。我觉得这个方法不是一成不变的。希望能够对你有帮助。
Q11、
@kunze:怎么看待韩胖子最后给三哥写的信?这是一个怎样的人物?
张大磊:韩胖子实际上是一个顺应时代的人,而且是一个知道怎样处理人际关系的人。他肯定不是恶人,不是小人,不是一个想要欺负别人,或者是想要难为别人的人。
只是在当时那个时代,他会显得特别地突出,特别地扎眼。如果放到现在的社会,也许他并不算什么,他可能还差得远。
他给三哥写信完全是出于邻里的这样一种感情和关系,或者作为一个人应有的善良。他们之间不是雇佣关系,是邻居、朋友,就是生活在一个环境中的友人。所以他写这个是出于情分,本能的行为。
Q12、
@Véronique:导演曾经组过摇滚乐队,摇滚乐代表着一定的反叛和个性,这段经历和音乐对你的创作和观念有什么影响?往后会拍相关的电影吗?
张大磊:摇滚对我的影响非常大,也非常重要,在我17岁左右的时候,每个人都在慢慢建立自己的各种观念。我在那个时候接触摇滚乐,我就非常明确它为我带来的一种态度,并不是反叛,是一种独立思考的习惯。
通过摇滚乐开始接触文学,喜欢文学,喜欢方方面面和艺术相关的事情。这是一个过程,摇滚乐是一个起因,但是我到目前为止就是希望自己始终坚持独立思考的意识,无论做什么事情,这个是决定我从事电影事业主要的因素。
我不会单纯拍摇滚乐的电影,目的性太强,但可能在影片中出现摇滚乐的元素,而且我觉得摇滚乐已经被太多人分析了,电影中就应该讲普通人的故事,讲他们和摇滚乐的关系。
Q13、
@活着。漂亮的活着:您的电影虽然获得了金马奖,但是排片率少、票房少,对于荣誉和票房您更看重哪个?
张大磊:我还是那个态度,没有一定要做什么,只是知道自己最想做什么。结果会自然出现的吧,比如荣誉,只要是执着的用心的去做事情,这个荣誉肯定会有。票房,现在国家的情况就是这样,老百姓接触文艺片的机会少,其实没有电影文化、电影基础的,也是在慢慢培养的过程当中,票房会慢慢有的。
都不是着急的事,也不是更偏重于哪一方面的事,就还是拍电影最重要,拍完再说。
Q14、
@周坤:对于第一次指导影片的同学,您有什么建议?
张大磊:这个问题其实我也遇到过,或者现在都在面临这个问题,我觉得,第一次指导影片的朋友们,目的单纯一点,别想去得到什么,只要明白两件事,第一我想拍这个是为什么,是一定要拍的吗?第二就是去把它拍成,其他不要想太多。
然后就是和剧组的每一位工作人员互相尊重,尤其是演员,彼此之间有了尊重有了信任之后,很多问题都会解决,协作、尊重这个最重要。
Q15、
@博文:请问邻居家拉琴姐姐、阳台上的练声大哥和梦中出现了两次的河边掏羊腔体在影片中有什么特别的指向或含义吗?
张大磊:这两个可以做为一体来说,院儿里或旁边院儿里有一个姐姐,有说不清的那种爱慕的感觉,我觉得每一个男孩子都经历过,是对美好的向往。
然后她拉琴这个事情,和大哥唱歌、练声,这个我觉得也是那时候人对美的追求的一种表现,大家不会把自己封闭起来,或者羞于让大家看到,大家那时候都很简单,喜欢就是喜欢,热爱就是热爱。我会觉得生活中出现这样的人会很浪漫,所以就在剧中加入了他们。
那个两次河边掏羊并没有特殊含义,其实在我三十岁以前,都会经常做这个梦,就是小时候上学经常会填表,表里面会有一栏籍贯,孩子不明白什么叫籍贯,但是老师和大人的解释是家乡、老家,爷爷的爷爷祖辈生活的地方,所以我们会对家乡、籍贯有一种莫名的向往和想象。我的家乡不在内蒙古,但是我从小生活在那里,所以我印象当中,是在河北,总是有山,山沟里很空旷,有小河,所以经常做这个梦,算是对家乡的一种想象吧。
Q16、
@ff:故事性比较弱的影片,如何坚持剧本的可行性?是边走边定的调还是成片就是导演最初的预期?谢谢导演。
张大磊:在剧本的创作时候我也经历了数稿的更改,起初我也是要把它写得具象,类似于一个情节剧,我需要我自己动笔来构架剧本故事的时候,每一个人都需要有一个完整的生活、命运,或者是一条完整的故事线,这也能帮助我自己能更准确地了解剧中发生的一切,可能在接下来的修改中我就会尽量减少,一直在做减法。
剪掉一些比较强烈的有戏剧的地方,或者事件的中心,我会把它删除掉,只留下事件的头或者尾,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人们的反应,或者是经历暴风雨扫荡后大家的状态,我只留下这些情节。
接下来就是在文字上做工作,尽量散文化一些,或者是留下来的空间、意味更强一些,去掉太情节化的描述,把它做为意向的、表达式的一种口吻去写。
剧本的过程就是这样,拍摄的时候也尽量把握住这个感觉,当然也拍了很多剧情化的素材,可能也是为了让自己更清楚最终想要什么,也是一个做减法的过程。
Q17、
@齐麟:张导,在你的电影中有崔健《一无所有》海报,请问他是您的摇滚偶像吗?
张大磊:崔健,不能说是我偶像了,他是生活、命运中的一部分。他改变了很多人,包括我。他改变我们的不仅仅是音乐,他本身的出现就能改变很多人,所以在片中,也成为一个符号,好多朋友说看小雷的父亲并不是一个愤怒的或者和摇滚乐有任何关系的人,但是为什么会贴这个海报。其实如果了解那个时代、了解崔健的人、喜欢崔健的人都会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要有一张海报出现,都是有关系的,但那是一个什么关系大家就可以去想象了。
Q18、
@波茨坦公爵、:张导演您好,请问您片中出现的这段蒙语歌叫什么名字?又有着什么特殊意义吗?您在影视配乐上的选择上又存在着哪些考量?
张大磊:这首蒙语歌的名字叫《母亲》,是腾格尔演唱的,在离别之前,大家用共用的彼此熟悉的不用解释太多的情感表达方式。而且在我记忆当中它是真实存在的,在内蒙古这边,大多数人都不是蒙族,都是来自全国各地的,各种民族都有,而且汉族居多。
所以大家都不怎么会蒙语的,都是标拼音来学习的,他们每次出去拍戏要走很远的地方,大家都觉得只要出去之后内蒙就是自己的故乡,听到蒙语听到蒙古歌就会觉得是故乡传来的声音,每当思乡的时候他们就会这样做,所以这是他们的一个共同经历吧,很有意义的。
我对影视配乐,我真的是凭直觉和感性去做,我觉得电影当中不一定需要很多的电影配乐,它只是作为一种点缀,或者当画面说不清,或者情绪需要音乐。但是在《八月》当中我们也没有刻意的去做配乐工作,所有的古典音乐的使用都是和剧本同时完成的,也是平常的积累吧,就会觉得它们很合适,就自然而然放进去的。
Q19、
@炒飯:片中父亲那段对空舞拳是导演您的指导还是演员自己的自由发挥呢?
张大磊:父亲打拳这一段是我们交流之后表现出来的,因为我们觉得这个时候父亲需要一段宣泄的戏,但这个宣泄仅仅是对于他自己,而且他能解决的也只有自己,他解决不了那个时代,也解决不了现实。是继续还是停止?他的敌人就是自己,或者敌人就是现实。没有动作指导,拳法是我们商量的,我们想要的是一种特别笨拙的样子,毫无美感、慌乱的、笨拙的样子。
Q20、
@珊小妹:我很喜欢这部电影的场景环境音,能说说这个是怎么做的吗?
张大磊:其实《八月》里面的环境音是我特别在意的,而且我在这个声音的设计上花了很多功夫,甚至于在剪辑的时候我很多时候都是先把环境音的部分或者是环境音衔接的部分做好,然后才会做画面,我觉得这个特别重要,这个是完全来自于一个人电影之外对生活的感受,其中有很多是同期声(大部分)。
《八月》很多地方都是声音设计在先,画面在后的,万玛先生导演的电影也是,追求的美学风格其实跟他也是差不多的,但是对于这一点(环境音这方面)来说他并没有太多的指导吧,我们之间更多的可能更多的是对成片的一个交流,或者是他对影片整体的一个指导吧。
电影中提到的“老云叔叔”可以说是塞夫先生吧,或者说是还有很多这样当时在电影厂的导演,就是有自己的追求,但也不会是稍微和时代有些冲突,这样的人会很多,其实会指代很多人。
Q21、
@牧歌:您对于《八月》中“三哥”这个角色是怎么看的呢?你的成长过程是不是也有这样一位“三哥”呢?
张大磊:我相信每一个男孩子心中都会有一个属于他的“三哥”,就像片中那样让大多数人看起来不太规矩,不那么像好人的这样一个大哥哥,但其实他就是一个普通人,他也是在被现实生活打击着,或者是努力去适应着的这样一个人物吧。
“三哥”对他自己没有什么追求,只是想着等他父亲退休之后他自然会有一份工作,但没想到他父亲却因病去世了,而且正好赶上时代的变革或者是体制的变革,他又失去了一份应有的工作,所以他也算是一个挺悲剧的人。
其实在我的生活经验里是有这样的人,就是他很厉害、想打抱不平,男孩子们都希望成为他那样子的人。但《八月》里的三哥我原本是想把他做成一个比较悲剧性的人物,但后面我又把很多枝节删去了,我觉得它可能会影响到整个影片的重心。
Q22、
@孙赫:因为我在的附近影院都没有《八月》。我想问下对于现在国内市场文艺电影等等各种,甚至是获奖无数的电影,依旧逃避不了电影院排片少的尴尬处境,您认为该如何解决?
张大磊:可以理解的,因为每个院线嘛它都是要盈利的,也要生存的。
会慢慢变好吧,欧洲或者说西方的一些国家它有分级制度、独立的艺术院线,不会混淆在一起,尊重每个观影者的观影习惯,咱们国家也会慢慢发展到这一步的,这也一定是建立在电影市场非常成熟的基础上。
而且,怎么说呢,也不算尴尬吧,就是现实就是这样,艺术电影,应该是有这个心理准备的,大家都明白这一点,所以有很多其他的方式去观影,比如说最近的搞的一个大象众筹,大象点映,大家主动地去选择自己想看的影片,那个还挺好的,就把观看的权利交回了观众手里,想看的朋友们可以尝试一下。
Q23、
@Hillary:想问导演您风格受到了哪些前辈的影响?在片中是否有致敬环节呢?影片中经常出现的电视机中播放的电影,选材出于您怎样的考量呢?
张大磊:我开始受到侯孝贤导演的影响,然后通过对侯孝贤导演的了解知道了他曾经受到了《四百击》或《俄狄浦斯王》或者是小津导演的影响,然后我突然发现那些导演也是我喜欢的,然后我再去研究那些导演的时候,我又发现,比如说我喜欢的阿基·考里斯马基是小津导演的影迷,所以可能说美学都是相互影响的吧。
致敬的环节唯一有的可能就是舞厅那场戏吧,考里斯马基导演电影出现的那些酒馆场景。
然后影片中出现的那个电影是《出租车司机》,是我童年记忆的一部分,因为我从小在电影制片厂厂院里长大,所以还算是有一个先决条件,就是可以看到当时很多的内参片、录像带,我们家就有这个带子。同时我觉得《出租车司机》里面的Travis那个主演的处境某种程度和小雷的父亲是相似的,都是那种笨拙的人,想要和时代和解,去交朋友,想和身边的人交流,但他们的方式是不容易被接纳的,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像一把火,总被浇灭又燃起来,直到把自己烧尽的人。
Q24、
@YL:您在拍这部影片的时候,肯定遇到过很多我们无法想象的困难,那么一直支持着您不放弃并且坚持到最后的是什么?
张大磊:做什么事儿都会遇到难题,所以遇到难题就解决问题,解决不了就放一放,先生活。
我觉得生活是最重要的,先把自己生活好了,然后再去继续解决这个难题,当所有难题解决的时候就是事情做完的时候,可能就是这个答案吧,一直支持着自己不放弃的事就是这个,其实很简单,我总在强调简单,别想太多,如果实在解决不了就先干点别的,等有能力再解决。
Q25、
@珊小妹 :请问电影中爸爸在剪辑室剪的那部片子是《东归英雄传》还是《悲情布鲁克》呢?还有为什么用拉威尔和德彪西的音乐做配乐呢?
张大磊:影片当中爸爸剪的那个片子实际上是《东归英雄传》,而且不是正片,是工作花絮,是摄影师用每一卷胶片剩余的部分,就是不够拍一个镜头的片子拍的当时的记录,所以我让它出现在了荧幕上,这个是对那个时候的前辈们工作的一个致敬吧。
然后拉威尔和德彪西的音乐也是在随着创作时,随着剧本自然出现的。当然我本人也很喜欢他们的作品,每次听到他们音乐的时候总是有一种像梦一样的感受,就感觉很遥远。但是呢,我第一次听德彪西的音乐我就感觉我听过,但我不知道是谁的。包括拉威尔的音乐也是,就第一次听就感觉似曾相识,就有种亲切感。正好和影片的气质或者是我想传递出来的那种梦的感觉也特别像,就本能地选择了他们的音乐。
Q26、
@东:张大磊是谁?
张大磊:您好,张大磊是我,一个82年出生的电影导演,他至今只拍过一部电影,叫《八月》,现在这部电影很幸运地进了电影院,上了大荧幕和大家见面,就是一个特别简单的名字,和一个特别简单的人,大家不一定非要记住他的名字,但一定要记住《八月》这部电影。
Q27、
Ree:在金马奖颁奖典礼上 您的父亲说他为了您的梦想,投资了这部八月,如果八月没有得奖,您会放弃电影这条路么?
张大磊:《八月》不光是父亲投资,里面也有来自自己的、朋友们的投资,大家一起使这部电影得以拍摄。当时说这句话是因为《八月》对我来讲很重要,我坚持七年,七年当中我心里只有这一部。
我父亲也是,他很了解《八月》对于我的意义是什么,想让我把这部片子完成之后看清一些事情,好对自己做一个判断,调整自己的状态。可能先做一些别的,或者继续积累,或者是离我要做的东西远一些,有时候离得太近反而会看不清,会陷入圈套里面。
冷静一点,拉开一些距离的话反而可能实现起来会比较轻松。
张大磊:
很高兴今天能用一个小时,其实这个时间太短了,我希望能和观众们、朋友们交流的时间再多一些,因为我确实特别在意观看过《八月》后每一个朋友的想法,我也是特别真心诚意地跟大家交流。但是今天时间有限,因为我现在要去电影院看《八月》了,我买了票,我想做为观众再去观看一次,再和《八月》发生一些关系,今天看到大家的问题,我真的特别高兴,也让我能够重新对一些问题进行思考,非常感谢大家,我也希望如果有机会的话,还能和大家交流,谢谢,祝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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