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来自于网络)
跨入更年期的麦太
卓雅的生日礼物是我陪徐恉博一起去挑的。
徐恉博对着一个镶着水钻的发夹在我头发傻瓜式地比划的时候,我一掌就拍到了他的手上。徐恉博把发夹抓得很紧,我拍得那么用力还是没能把它从他手里拍开。我莫名其妙地有些生气。空旷的手掌往回撤的时候,顺便捡了一个特大个的麦兜塞进他的怀里,“这个送我。”
“为什么要挑小猪?多难看。”徐恉博一脸惊诧。我鄙视地瞪着这个连麦兜都不知道的家伙,毫无气质地嚷嚷,付钱。
徐恉博憨憨地笑,瞅着肥肥猪,用一副低声下气打着小心的模样跟我商量,“换个小的可以不?”在我被他傻瓜式的表情迷惑,一下子没能顺畅接口的时候,他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粉粉的麦兜放回架上,换了一个拳头大的小猪,闪到收银台火速付款。
再看我的时候,他已然挂上一副阴谋得逞的小人模样。“妞啊,你的反应咋老是这样迟钝啊。”
瞧我我脸色不善,立马又打着哈哈乱叫:“瞧瞧,这猪才可爱嘛。”
跨入更年期的麦太有那么可爱吗?
我把小小的麦太掂在手里,恨恨地乱拧了一通。
徐恉博心疼地瞧着,想说些什么,但看了一眼手里包装精致的发夹,突然就眉飞色舞地笑了起来。
晚上,我抱着麦太睡觉的时候,突然发现麦太其实也是蛮不错的,不会占据我窄窄的床铺。抱着她入睡的时候,我也不用担心男女授受不亲。更主要的是,她的身上沾着徐恉博淡薄的颜料味,很亲切。
唐僧喜欢玉兔
徐恉博喜欢卓雅早就是诏告天下的事情了。但是即便是再惊天动地的喜欢,其结果无非像玉兔遭遇唐僧一样,谱写的只是“落叶有意流水无情”的又一戏码。
很简单的理由,卓雅的身边有一个要个头有个头,要风度有风度的青梅竹马。
明明是理所当然的一个结果,但是当真徐恉博垂头丧气走回来的时候,我还是忍无可忍地在心里把卓雅歇斯底里地骂了一通。当时我正站在他回来时必经的路口吃棉花糖,我不知道在跟谁赌气,狠狠地咬了一口,不小心却咬到了自己的舌头上。我干脆利落地扔掉棉花糖,一边龇牙,一边嘀咕,不就一个女生嘛,犯得着在那么一枝花藤上吊死吗?
徐恉博没有听到我说什么,我忍辱负重嘀咕的时候,他正把我扔地上的棉花糖捡起来,不远千里地送到了垃圾筒。等他掉转过身回来的时候,我干站在那边什么也不想说了。他的身影开满了满朵满朵的忧伤,不小心飞到我的眼睛里,莫名的我也跟着伤感了。
给美女送礼物应该是有压力的吧?被美女拒绝应该很难过吧。因为拿了徐恉博的麦太,我觉得我变得善良了。
我说小子,美女拒绝男人是很正常的考验。不是说你不好,只是在用非常手段处理非常事件说不定她早就被你迷得七荤八素了说不定一觉醒来你发现了其他女孩的百般美好于是决定背离卓雅一心从良……
我越说越快,说到最后整个思维混乱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徐恉博惊讶万分地看着我,突然高声地叫了起来:“妞也有思维敏捷的时候啊,只是到底说了什么,我咋啥也没听清啊。”
我整个人焉了,不但焉了,整张脸还跟猴子的屁股耗上了。通体地红。
在我脸上的红色还没有抹去的时候,徐恉博突然笑嘻嘻地转过身向身后打了一个手势。
我看到了一个女孩,白色中袖风衣,黑底白骷髅图案的长丝巾。最醒目的是别在额前的水晶发夹。
是卓雅。
比麦太贵很多的花束
我不是小气的人,但是因为这件事我真的生气了。
我鄙视地扫了他一眼,意气奋发地直冲宿舍。
为此徐恉博在女生楼下折腾了很久。先是用飙《青藏高原》的海豚音高呼我的名字,把楼上一位刚失恋的大姐给逼烦了,端了一盆水就给倒了下去。徐恉博运气不错,躲开了。安静了一个小时二十分钟又不知从哪里买来了大把大把的气球,我跟大伙一起挤在阳台看突然冒出来的若干神秘气球,终于在摇曳而上的气球上看到了拖着的长长纸条:丫丫,我错了。我直接甩门进宿舍了。
同宿舍不明真相的姐妹紧跟其后严刑逼供:是不是与那小子恋上了,是不是他做了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情?
我直接扯开被套上的拉链,伸手揪下两朵棉花塞进了耳朵。明明声音清晰可闻,可是我偏偏傻笑,就是听不到。
就在宿舍里闹成一锅粥的时候,徐恉博不知道用了什么买通了看宿舍的胖大妈,大义凛然地抱着一大束花冲了进来。那群刚才还闹成黄雀似的女人见到徐恉博就像看到了怪兽,四处逃窜。等到徐恉博在我床前站定的时候,喧闹的宿舍干瘪瘪地只剩下了我们两个人。
我还想赖在床上不起来,但瞅着这阵势实在不能装下去了,只好百无聊赖地摘掉塞在耳朵里的棉花,慢条斯理地坐了起来。
徐恉博老实巴交地站在那里,见我没有接花的意思,摸了一下脑袋,尴尬地把花放到我的床上。躲在床角的麦太终于落入了徐恉博的眼中。
“呀,这样看来,麦太似乎是小了一些。”
原来他是知道的。
我突然觉得自己非常可笑。徐恉博从头到尾都没有对我说过他不知道那个名叫麦兜的小猪,就像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他给卓雅的礼物没有送出去,我这个连葱都算不上的蠢笨生物到底在生什么气呢?
我豪情万丈地跳下床,一把抓起花束,没有理会徐恉博就冲了出去。
身后,徐恉博心痛万分地高叫:“妞,这束花的钱都够买十个麦太,节约为本,千万别扔啊。”
我咬着牙恶狠狠地回目:“笨死,因为贵才要在它没有掉瓣的时候,火速出手啊。”
被卓雅看到不好
就是在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中间的那块空地卖花的时候,我遇到了卓雅的青梅竹马。我的眼立马放光,横冲直撞地杀到他的面前。
徐恉博出现的时候,我食指沾着唾沫点完钞票完美收工。
青梅竹马的手拍在我的肩上,很绅士很美好地浅笑着。我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液,顺势摸了摸口袋,没摸出意想中的手机。于是颇有成就感地对着徐恉博那高呼,来给姐姐哥哥来张艳照留念。
徐恉博也有磨叽的时候,手把在袋口一时三会就是伸不下去。
就是我愿意耗下去,青梅竹马也不干了。他大咧咧地把花束往我手里一塞,很优雅地摸出手机,又将我的脑袋往他那边拉近了五公分,紧紧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在我还在琢磨是不是这个姿势是不是太腻歪太暧昧的时候,我已经被他锁进了他的手机里。
“回去看手机,发给你。”
直到他走远,我才想到他的花还在我的怀里。我看看花,又看看他的背影,没有追上去。倒是徐恉博放大的脸突然堵在我的视线之内,“他怎么有你的手机号码?”
我摸摸鼻子,学着他的模样惊叹:我怎么知道?
我和青梅竹马的照片很惹火,被宿舍的姐妹赞为天人之作。徐恉博不服,也学着他的样子拉着我的脑袋,强行地咔嚓了一张效果图。
还没等到大伙评论,他却率先把图给删了。大伙哄闹,他垂死挣扎,被卓雅看到不好。
我呵呵地笑着,很哥们地捶了他一下,小子重色轻友啊。
我笑得很无所谓,但是转身瞥见花束的时候,却不小心沉默了。
喜欢他
徐恉博所做的白痴事件在校园里一夜爆红。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向卓雅解释的,但是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卓雅没有难为他。
套用徐恉博的话,卓雅是一朵用天地之精华浇灌而成的人见人羡的玫瑰,除了高雅漂亮,还聪慧可爱,善良体贴。
我实在无法理解“天地之精华”的确切含义,挣扎半晌最终没能掐灭心头的好奇心,我抬着头虚心地向徐恉博询问,那个精华是不是指人类乃至整个动物类的粪便?
徐恉博咬牙切齿地舞动了一下拳头,还没有发表让我茅塞顿开的高见之前,卓雅已经晃悠着她美丽的长腿走了过来。然后徐恉博的拳头松了,胳膊软了,连脸上的肌肉也萎缩下去,干笑着就差口水流下来了。
这个模样的徐恉博是最难看的,可是我实在不懂,卓雅怎么就没有被他的虚伪猥琐给吓跑呢?
我把这个疑惑说给青梅竹马听的时候,他的眉颤颤地抖了好几下。
就那么好笑吗?
我鄙视地瞪着他,拧开纯水的瓶子,大大地喝上了一口。因为喝得太快,来不及下咽,哇地直接喷到了他的身上。
我边用纸巾擦拭着他的衣服边笑嘻嘻地跟他打哈哈,还没擦两下,我的手就被他直接抓了下来。
“忘了他吧。”
我还想笑,还想说些什么,但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鲠住了,什么也说不了了。
爱情没有先来后到
是我先认识徐恉博的。
徐恉博提着大包小包愉悦万分地搭上地铁的时候,我半眯着眼坐在座位上听歌。
张惠妹的嗓音像一道忧伤的蛊,悄悄地荡起一个漩涡,不露声色地把我吞了下去。
认识徐恉博之前我一直是忧伤的,但是他不是。
再次到站,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瞧见了他欢笑的模样。
有男生可以把快乐演绎到如他般的生动吗,就像随风而舞的蝶,就是逆着风,依然蓬勃朝气。
这样的表情让我贪恋。我不由地望了他一眼又望了他一眼。
到站,下去的时候,徐恉博落下了一个包。
相同的方向。我拿着他的包紧跟在他的身后跨出几步,但终究没有把包递给他的勇气。我截住一个女生,告诉她前面的那个男孩落下了一个包……
事情就是这样,在徐恉博上大学报到的第一天,他弄丢了一个包。然后有个女孩把他弄丢的包送还给了他。
对,那个女孩就是漂亮的卓雅。
徐恉博跟我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已经跟我混的很熟络。他一手摸着下巴装得忒成熟,细思量后发出感慨这个就是冥冥中的缘分。他又说,妞,我们是不是上辈子的情人?为啥子在第一次在社团活动中见到我的时候,感觉那么熟悉。
我面不改色地哼哼,如若上辈子我们是情人,是不是这辈子还能继续缠绵下去?
徐恉博火速摇头,真爱一世,此生已遇心仪女子。
我终于明白,就算美人鱼能开口说话,就算她告诉王子救他的人是她,注定的依然是一场没有任何胜算的爱情。
瞧,所有的爱情里是没有先来后到的。
未开局,已满盘输。
原来徐恉博也会沉默
徐恉博和卓雅的爱情搞得轰轰烈烈。
先是传闻卓雅和某个男生走的很近,几乎有甩掉徐恉博另攀高枝的趋势。这个传闻正渲染的沸沸扬扬的时候,又有消息说原本要分手的两个人在河畔边还是如何如何亲密,就差把两个脑袋合二为一了。
那时我已经很少和徐恉博见面了,实在分不清传言的真伪。似乎从上次的道歉事件之后,我和他的距离不露声色地拉远了。
那样也好,可以有很多的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我和青梅竹马穿梭在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心安理得地坐在他的单车后座上。快乐的时候,张着手抓着丝丝缕缕的风。难过的时候,靠在他的背上悄悄地沉默着。
嗯,当时校园里还出来了一种传言,说徐恉博的昔日女友与卓雅的昔日男友惺惺相惜,化悲愤为激情,完全对上眼了。
就是在这样的情形下,我接到了徐恉博的短信,要见我一面。
因为要见徐恉博,我把马尾辫放下,精神抖擞地对着镜子左瞅又瞅地折腾了老半天,又不厌其烦地捧出了我的所有衣物在身上比划着。
但是当真要出门的时候,我还是规规矩矩地把头发扎了起来,又看了一眼铺在床上的衣物,没有换装就走了出去。
徐恉博还是原来的样子,嚼着口香糖呵呵地笑着。说西街又开了两家麻辣烫,一家抠门,一家又是口味不佳。更主要的是两家店都没有一个人模人样,能让人一见倾心的服务员。又说上次理发的时候,脑门那边被理发师不小心剪去了一撮,难看了许久。
我突然打断他无厘头的话头,很正式很认真地说,我们去喝咖啡吧。我完全不理会徐恉博惊讶的目光,率先推开门走进了那家据说帅哥云集的咖啡屋。只是当真坐下的时候,我突然沉默了。
可能受我影响,徐恉博的笑也一同沉寂了下去。
这是我第一次喝咖啡,我不知道咖啡这么苦,喝下去的时候,突然很想哭。但是我却张大眼睛生动灿烂地笑着,我说那小子人不错,真不理解卓雅怎么会放弃那么好的小子相中你这个一无是处的家伙。我还说我决定以他为荣了。
徐恉博一直没有说话,分开的时候,他的手在衣兜里掏了许久,我以为要给我什么东西,但是到最后他的手埋在衣兜里,没有再伸出来。
医生的病人和医生的儿子
2009年麦兜再次憨憨出场的时候,我因为低血糖再次住进了医院。
我的主治医生是个中年妇女,有一双柔软的手和温暖的眼睛。她让我想起了一个人。徐恉博。
是的,她是徐恉博的母亲。
远在地铁遇到徐恉博之前,就在医院我就见到过他。就像地铁上一样,他笑得很随意,轻而易举地把我的目光夺了过去。
他说,他要上C大。
他说,他要随着自己的性子,活得很快乐。
当然这些不是对我说的,我只是病号中的一员,不小心窥探到了他的愿望,又傻兮兮地追随了他的愿望。
医生来查房的时候,我装作若无其事地提到C大,医生感叹她的儿子也是那儿毕业的呢。随后淡淡地补充,在C大读书的时候以为很喜欢一个女孩,年轻不懂爱情啊。
在我竖着耳朵想听下文的时候,她的话题戛然而止。
唯一知道他近况的一条线索就这样被无声地掐断了。有些失落。
青梅竹马出现的时候,我在听歌,还是张惠妹亦如当年的嗓音。依然忧伤,但是,因为沉淀了岁月的痕迹,多了三分无奈。
是她妥协了命运,或者是我。
2009年青梅竹马出现的时候,我已经称呼他为哥。
其实不管我如何称谓他,他一直是我大姨的儿子,也一直是我的哥哥。只是我太自私了,为了我的个人目的,硬是把他塞到了卓雅的身边,硬是给他冠上了“卓雅青梅竹马”的虚假头衔。但是就算冠上再多的头衔,还是没有爱情。就像我为了杜绝我与徐恉博的后路,厚着脸皮四处宣布我和青梅竹马如何如何水到渠成的时候,我还是喜欢着徐恉博。
还是那么喜欢他。
但是我怎么可以喜欢他呢?他是医生的儿子,而我却是医生的病人。是一个受遗传基因控制的I型糖尿病患者。平时不能吃过量的食物,不能吃甜食。唯一一次在咖啡屋喝了一杯咖啡就立马回去注射了胰岛素,如果不小心注入过量胰岛素就要低血糖,又要入院补充糖份。
这样的一个人有什么样的权利去喜欢那样一个男生呢?
奇妙的事情已经发生
我决定忘记徐恉博。
为了表示我的决心,从医院出来,我就厚着脸皮对着哥哥耍泼,我说把不嫌弃我生病的男人都给找来,相亲,相亲。
哥哥很配合,我的豪情壮语刚过三天,他就屁颠屁颠地给我递来了一张《麦兜响当当》的电影票,临了,挤挤眼睛,很暧昧地说可是超帅型的帅哥啊。
我呵呵地笑着,回房看了一眼麦太,郑重其事地把她放进了纸箱。
徐恉博,我们,是该忘记了。
刚刚完工的剧院金碧辉煌,很气派。我站在《麦兜响当当》的宣传画下,还没来得及看广告内容。
就听到了成片的高叫:哇,气球!
回眸,无数的气球腾空而起,像极了当年的某组镜头。我淡淡地笑。
“妞,我们又见面了。”人群中,徐恉博款款而来。
一切来的太快,快的我还不能适应这个节奏的时候,他已经将我搂进了怀里。身后有人在读气球带起的纸条上的字:丫丫,很想你!
就像阿MAY最后总结的一样:“但是如果,只是如果而已。等我长大了,再遇到麦兜,如果那个麦兜,力气还会死那么大,那么善良,那么迟钝,那么直上直下;如果我送他的那块橡皮还是那么雪白一直都没用过;如果真的是这样,奇妙的事情就已经发生。”
于我,能和徐恉博坐在电影院一同听完这句话,奇妙的事情已经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