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和北极熊先生相识的第十个年头,她告白了,又在第一时间被拒绝,她觉得一定是二人异地的原因,于是决定请假去他的城市待上两个月,每天找各种借口去见他,再告白的时候却仍旧没有成功。
她灰头土脸地踏上回程列车,路上在心里把爱情这玩意儿诅咒了一百遍。她想,爱情大概是这世上最矫情的东西了,努力了也可能得不到,卑微些也未必求得来。他简直是她的劫。
小鱼是我最好的朋友,水瓶座。26岁的年纪,没有特别喜欢的明星,没有特别爱吃的食物,没有特别想做的事情,但却有一个特别喜欢的人。人们常说这世上有种姑娘,可以对别人的生活和爱情问题给出N多建议,涉及自己时却各种无可奈何,她就是那种姑娘。她会弯着嘴角对你说:“男人跟你在一起要么是没爱够,要么是没睡够,是哪种你自己不会掂量吗!”也会义正言辞地告诉你:“分手!必须分手!而且得赶在他前面提,这面子要丢他去丢,咱凭什么丢这个人?”但提及北极熊先生时,她说的最多的话是,他怎么就不要我呢?人在爱情里啊,总是有那么一点自虐倾向,抱着那点可怜的喜欢把自己扔在一个所谓长情的处境里,明明在放弃的念头萌芽时任它肆意滋长就好了却偏偏要扼杀掉,然后就年复一年的伤人自伤。
小鱼说她永远记得初识北极熊先生的时候,那时他们都还是十多岁的初中生。小鱼说男孩没有被微风轻轻吹起衣角的白衬衫,只有扎进人堆就找不到的蓝白校服,没有笑起来温暖干净的帅气脸庞,只有因为追着篮球跑到大汗淋漓的小麦色皮肤,以及被篮球误砸到额角留下的淤青。“哼,谁让他盯着篮球的时间比看我长!活该!”小鱼的眼角勾出一段段回忆。
我很好奇小鱼是怎么喜欢上那个男孩的,她想都没想就兴奋地打开话匣,一次下自习,她发现自己的单车钥匙丢了,校园里眼看着学生都断断续续走光,只有男孩一边帮她撬单车一边骂她笨蛋没脑子,我惊诧地问:“他骂你你还喜欢他?”“是呀,我只觉得他一边嫌弃我又一边帮我的认真样,真是让我喜欢到着迷。”小鱼说这话的语气着实吓着我,温柔且一本正经,跟平日里的她简直判若两人。爱情啊,该说它神奇还是可怕呢?
小鱼常说,如果毕业后把那点年少的喜欢留在青春里随它去自生自灭,对于爱情的懵懂必定是敌不过时间的流转的,可能就没有这些年的是非纠缠,奈何这世上所有的相遇都是命定的,老天喜欢善良的姑娘,老天想让善良的姑娘学会爱人爱已。小鱼说自己原本的脾气很差,喜欢上他之后就忍不住想要收敛一点,再收敛一点,为什么呢?她说她生怕他离开。“要是当时没遇见就好了,或者晚点遇见也好,现在说不定就幸运的多。”我对她说。她却连连摇头,十分坚定地说道:“我要那么多幸运做什么,我的幸运足够我遇见他,再待在他身边就可以了啊。”
其实小鱼心里清楚,北极熊先生并不是一个很合适的恋人,喜欢一个人如果会喜欢到累,喜欢到不想喜欢,那多半是没有结果的。她常常觉得自己下一秒应该就会移情别恋,喜欢一个能光明正大让自己有个身份去吵去闹的人,可是每天早晨醒过来的时候她还是最喜欢他,想的最多的是两个人在一起时北极熊先生是怎么逗她开心,怎么放低姿态哄着她,怎么做一桌子她最爱吃的菜的。啊,小鱼想,随便一两件事情,好像就够她幸福很久很久了。
虽然没有在一起,小鱼还是觉得北极熊先生应该也是喜欢她的吧,只不过,这种喜欢没有到爱的程度罢了。小鱼从来不提她为北极熊先生做过什么,我也只是埋怨过有一次她跟我在一起时接到他饿的消息,就匆匆冒着雨跑去买饭这件事。
小鱼说,对于北极熊来说,她肯定是个特别的存在,就算他不爱她,至少喜欢她,就算不喜欢她,至少依赖她,而依赖,何尝不是一种爱呢?自尊那么强,心性那么相像的两个人,能为彼此偶尔放下高傲,相处了十年更多,难道存在的还不够特别吗?小鱼说,何况他说过等三十岁的时候,两个人如果都单身就在一起。可是我亲爱的姑娘,如果他真的爱你,还用等到三十岁吗?“恩,我知道。”小鱼说,“我只是想给他找个理由,也给自己找个借口。”小鱼说完这句话就开始沉默,眼神明显开始游移,不知道是在怀念与北极熊先生间的记忆,还是在做着某些决定。
上个星期我接到小鱼的电话,她说北极熊先生有女朋友了,并且已经决定要结婚。她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哭,甚至语气都没有起伏太大,只是笑笑的说,好快呀,我还以为他真的会等到三十岁呢。不过也好,这下我终于再也不用喜欢他了。
小鱼说,她以前总觉得贾宝玉很坏,明明知道那些女孩喜欢他,但就算他只爱林黛玉,还是可以和麝月有肌肤之亲,和晴雯做异性闺蜜,伤了那些姑娘的心,最终也没有和林黛玉共结连理,不过现在她突然开始有点理解贾宝玉了,至少他从一开始就清楚自己爱的是谁。北极熊先生也是一样,他从一开始就不爱我,到最后依然还是不爱我,他没有想过把我列入到他的未来中去,就算我们在一起这么久这么久,我感动不了他,我现在好像连自己都没有被感动到。小鱼说着,眼泪终于还是落了下来。
我们都曾在最美好的年华里大大咧咧地喜欢上一个不可能的人,我们为他初尝幸福过,也为他难过过,可等到离别来临的时候,我们没有犹豫转身就走,因为你知道,他身上再也没有我们坚持的理由。
所以,我亲爱的姑娘,如果等待和讨好让你们感觉很累了,不如稍稍释怀一下,毕竟爱一个人再久,放弃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