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换一双眼睛——视而不见

辛酉

化繁为简,抽丝剥茧。



我想换一双眼睛——视而不见

混沌:



小伊站在家乡的小溪边,迎风而立。

小溪曲曲折折伸向远方,掩映的柳树徜徉着发梢,恣意的梳洗着秋日的蝉燥。一片柳叶,飘摇着旋转,旋转,乘着小溪在唱着一首歌。。。。。。


小伊抬了抬眼镜,晶亮的双眸,随着那片柳叶,在小溪里回环,往复。


小伊坐上公交车回家,闭目养神,眼睛有些痛。



回到家,看到母亲正在择菜,她问母亲:“妈,为啥你喜欢吃西芹?”

阿妈说:“西芹是纤维素啊,吃了水灵。”

小伊好奇:“什么水灵?”

“心地通灵。”阿妈蹭蹭小伊的手,微微一笑。

“哦?能让眼睛通灵么?”小伊继续

阿妈点头频频,毋庸置疑。


小伊回房打开电脑正想办公,屏幕前蚊子飞来飞去。有形的蚊子打死了,只用念阿弥陀佛就可以,无形的蚊子如影随形,多少个阿弥陀佛都无济于事。小伊摘下眼镜,摁了摁眼窝,无名烦躁。


起身喝水,吃了一些维生素。之前大夫叮嘱说要补充维生素,吃了大半年花花绿绿的药片,心理作用而已。


门外听到父亲回家的脚步声,母亲和父亲在说些什么,模糊不清,猛然听到椅子趔趄的声音,出来一看,择好的西芹撒了一地,父亲不见了人影,母亲恙恙走过来,脸上乌云密布。



小伊想说什么,但什么都没说,她一直都觉得父亲不应该是这样的人,脾气很大,尤其对待母亲。一个常年在家领最低工资的人怎么就不能体恤女人在外打拼的辛苦呢?她闭上眼,使劲甩了甩头发帘儿,她很痛苦,她想去做点什么?这么多年她在母亲和父亲无声的硝烟当中对抗着,对抗最好的方式是沉默以对,视而不见。


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小伊有一次对抗父亲,父亲猝不及防的一个耳光子打来,小伊蒙了,居然父亲打她。如鲠在喉的眼泪硬生生的憋了回去,种在心里的那颗怨恨的种子生根发芽,一夜爆棚。她选择和母亲不一样的方式报复父亲:不说话,不表达,冷漠和疏远是最好的惩罚。


渐渐的,自己在家基本不说话。和母亲的对话,除了谈正事,其他时间都是用夸张开玩笑的方式去应对。她发现这招很管用,母亲看到自己如此的放松也会透出紧张忙碌之后会心的一笑。她和母亲笑的时候,用眼角的余光扫视父亲,父亲是无感的,大多时候他是落落寡欢的不苟言笑。她这个时候觉得她的目的达到了,心里冷笑不止。


玫瑰花开的娇艳欲滴为什么带刺?小伊经常说,那是为了保护脆弱的花瓣之心不流泪。


小伊偶尔会去看悲情片,只有触及心底的那颗玻璃之心,她才能让眼睛流下呜咽的小河,她知道眼睛需要释放,但她不知道小河干涸已久。


直到上班时常有小蚊子光顾,她拿着灭蚊器杀不死无形蚊子的时候,她有点着急了。她去看大夫,大夫说,工作压力大,要放松。


小伊笑了,玫瑰花笑的时候楚楚动人。她知道,工作压力确实大,但不至于让自己病疾缠身。除了眼睛疲劳,连带着很多细小的动作她感觉出来,自己睡眠不好,易醒易怒,频繁上厕所,脾胃消化不良。同事打趣道:“这是亚健康,谁都有。”小伊笑着笑着哭了,但怎么也哭不出来,一滴眼泪都没有,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每天睡觉的时候,都会使劲的揉眼睛,甚至不想要这双眼睛。有一次在睡梦里跟人物物交换,小伊就说“比干挖心,我小伊可以给眼睛。”很多人争先恐后蜂拥而至,打架群殴,就为了这双无价之宝。小伊惶恐:“怎么,有病的眼睛大家也稀罕?”所有人不管不顾,像疯子一般撕扯,那样的场面恐怖至极。小伊捂着眼睛仓狂而逃,有人前后围追堵截,吓得小伊大叫“不要!”脚一蹬,梦中醒来。


有时候梦境又是平静的,跟人换眼睛,换了一副明净澄亮的眼睛,但是眨眼瞬间就变成了一片黑。有一段时间,一个人静静的听《你是我的眼》,自己如果换了眼睛是不是就没有这么多困扰,不能长时间看手机,不能看电视,不能看屏幕。





抽丝剥茧:


七八年的时间,最近飞蚊越来越多,甚至更严重。


结婚之后,有了孩子,每次看到孩子朴素的双眼就感觉很幸福,那是自己的结晶,要好好保护。


父亲和母亲还是老样子。但一次偶然的机会,小伊从《金刚经》里读到一句话: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自己和父亲的对抗有必要么?


回家看到父亲凝重的双眸刀刻的风霜,就释然了。那是他的生命状态,自己用什么可以替代?父亲和母亲的使命是什么?自己的使命是什么?


小伊看到父亲的凝重是表面下的凝重么?凝重的背后是什么?凝重背后的期待是什么?


有一次小伊带儿子回家,父亲因为外孙说了一首儿歌笑意盎然,刀刻的风霜俨然秋天的敖菊,分外耀眼光芒,那是难得的一笑。这样的笑不多,但时刻撞击小伊的心灵。每次带着憧憬的笑意走进那份温暖时,父亲又是局促不安的,小伊自己也很客气的像串门子一样,说说天气说说新闻一带而过。



正视眼睛——接纳


小伊在一次和父亲的谈话时,谈到了小时候的那个耳光子,父亲已经不记得了。但小伊为了那次对话做了整整六个小时的准备工作,战战兢兢,扣扣索索,对着至亲说出那样的往事难过至极,但父亲表示抱歉的时候,自己释然了。


放不过的不是岁月,而是岁月里定格的自己不愿意长大。


那次之后,眼睛莫名其妙好了很多。小伊知道眼睛在身体里属肝,肝属木,肝胆郁结会让人情志不畅,甚至会封闭自己。这么多年的不表达,都表现在眼睛上了。眼睛疲劳,眼睛干涩,眼睛疼痛,都是归功于当年的那个“最好的惩罚”——惩罚别人都是在惩罚自己,放不过别人就是放不过自己。


每次回家除了能和父亲谈谈新闻还能说说自己的工作,母亲每次也在旁边听着,三人其乐融融。好景时常短暂,母亲和父亲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往往是蛋饭炒鸡蛋还是鸡蛋炒饭这样的小事都会吵的不可开交。


小伊知道父亲不是要吵个子午卯酉,母亲也不是非得上阵父子兵,但就是在吵吵闹闹中过着油盐酱醋的生活。小伊想和母亲解释什么?但又知道母亲很辛苦,为这个家,为整个家族的兴盛做着最平凡的努力。小伊想和父亲解释什么?但又知道一个男人背后的势单力薄,不能抬头做人的艰难。小伊除了不陷入纠结,更多的是选择息事宁人。


这个时候就想闭上眼睛,人间烦恼抛之九霄云外,不管不顾,浪迹天涯。


每次睁开眼睛,飞来飞去在眼前忙的不亦乐乎的蚊子都在时刻提醒自己,“小伊,人间苦乐,苦九分,乐一分,回来吧,我再给你添一分苦,让你飞升苦乐无边。”



拥抱眼睛——理解


小伊,痛苦至极。怎样的痛是痛?不是没有名牌包,不是没有名牌车,也不是没有大房子,而是想要得不到。想要安静空旷澄净的蓝色天空,自由呼吸,无忧无虑。


走在小溪边,溪水清澈,有时候会望着远处的一个点发呆,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极目远眺之后才可以放下眼前的困惑。有时候极目就是盲目,根本不知道焦点是什么,只是茫然的望,认真的忘。


今天还是如此,极目远眺。

当小伊收回目光,视线被近处的一位老者手上的棕榈编织动物所吸引,那是一只极罕见的双头鸟。小伊走过来问:“阿公,这只鸟是什么鸟?”老者没有抬头:“双头鸟。”小伊好奇心:“双头鸟是啥意思么?”老者说:“祸福相兮。一只鸟吃了花蜜,另一只也会感觉如甘在喉。但如果另一只鸟心生妒忌,觉得有好吃的不跟我分享,下回我就让你饿肚子。”小伊侧头不解。阿公继续:“另一只鸟妒忌前面那只鸟,吃了有毒的果子,以为只是给对方不利,但自己最先遭殃。”


小伊猛然心头一扎,双头鸟,双头一身,阴阳俱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当一切平衡的时候,相得益彰;当一方虚无至极的时候,神识俱裂。


小伊抬头看天,屏住呼吸的瞬间,差点窒息,脑回路链接到生命的深处——父亲。眼睛——父亲,父亲——眼睛。眼睛经年累月都在说,去看看这个世界;小伊选择了视而不见,那样的看见让自己心里烦躁,愤怒,莫名怒火中烧;视而不见真的视而不见时,自己真的如偿所愿?自己真的就可以无视血液的传承么?伤人伤己,双头鸟快乐与痛苦同在——父亲麻木着自己的神经这么多年,他不曾畅快的呼吸过,压抑着沉默着。。。。。。


普普通通的一只双头鸟,生死与共。小伊突然知道了眼睛背后最原始的提醒——用生命的眼睛这个通道让自己视而不见很多年,如今又通过这个通道让自己醒悟——那是爱,生命最深处的血脉传承,每时每刻都在提醒自己去看到,振聋发聩——看到飞蚊背后的真相,看到真相背后的父女关系,看到真相背后自己的期待。


重生:

珍视眼睛——谦卑


“小伊,原来我的呼唤你可以真正的听到,看到,收到。我等了八年,都说八年抗战,这八年我等的很辛苦。”眼睛对着小伊神情的凝望,小伊看着自己的眼睛泣不成声,小小的眼睛里,藏着很多委屈,很多愤怒,很多抱怨。醒来,醒来,所有的醒来都是为了看见。


小伊突然回看自己走过的心路历程,小小的自己,从七八岁就开始封闭自己,不愿意表达,不愿意倾诉,用所有的开玩笑掩盖自己彷徨的内心,用所有的刻意去扭曲正常的外表。当看到这份“视而不见”弥足珍贵的爱之后,整个人通透了许多,整个人轻松了许多,瑟瑟发抖的身体一点点回归着表象后的真相,无声的眼泪就是呜咽的小河,奔腾不息。


来不及擦眼泪,眼泪顺着小河在歌唱,小伊对着自己的眼睛说:“亲爱的眼睛,我丢下你走了这么多年,我很孤独,我很彷徨,对不起。”


回归:

眼睛,你好,我看见你了。


第一次这么郑重的看着自己的眼睛,小伊想说:“眼睛,你好,我看见你了。”小伊在眼睛的背后看到了对父亲的爱,这份爱在等着她回归。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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