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这是一个阳光过分灿烂的午后。
丁丁前方负责巡视,我负责尾随其后,密切配合。整个教学楼除了老师讲课和课本翻页的声音之外,其他一派安详。在经过教师办公室的时候,丁丁把手压我背上,迅速来个90大弯腰,避开可能被“敌军”捕捉到的视线之后,我们两撒腿快跑到一个破旧的围墙边。
“阿姨,我们来了”
丁丁的大嗓门用力收缩,轻轻一唤,没过多久,就看见墙角边探出一个女人的头,丁丁顺势朝她比了个2,阿姨脸上莫名绽开诡异的笑容,只见她回头拿出一个红篮子,不知道往里面放了些什么,1分钟后,篮子随着两条粗绳子缓缓下落。
是两瓶可乐。
丁丁掏出口袋里事先藏好的两块纸币,往蓝里一扔,就算完成了整场交易。
“后面的那两个同学,你们在干什么?哪个班的”
一回头,不秒,前方凶神恶煞的教导主任顶着个大肚腩杀过来了,而这边一个眨眼的功夫,阿姨、篮子统统不见了,墙角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丁丁立马拉住我的手,二话不说,把视线悄悄移到对面的体育馆,跑!
这是我第一感觉到啊,年轻真好,那时候,前方是飞奔起来的跑道,耳边有跳动的发丝,闷热凝固的疾风穿过学校,抖动我的衬衫,渗出满身汗液。丁丁紧紧握着我的手,一路狂奔,颇有种末路狂花的感觉。
结果,我们赢了。远远看着主任那大胖子中途停住,在那里痛苦地喘气的时候,我竟然罪恶地有了一丝快感。
这就是我们的高中经常出现的一幕。那年,学校不社小卖部,饭堂,所以每次有同学嘴馋的不行,就得偷偷跑到厕所旁的墙角边,因为那里刚刚好连着住宅区某个户的阳台,有个聪明的阿姨看到了商机,搬了好多箱饮料和零食在边上直接售卖,从一开始只是可乐雪碧,到后来的几个夏天,每每都能看到大批的雪糕从篮子里吊下来,生意一点都不比普通的商店差。全校基本上所有的同学都知道这个临时的“小卖部”,但每个人行动起来都是一致的小心谨慎。除非是体力不行,不然很少能被主任抓到,因为学校也理亏,没钱搞个小卖部,一开始严行禁止,后来斗不过同学,有些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多年以来,我和丁丁已经培养了深厚的默契,一般我们都会特意挑那些不太重要的课,假装上个厕所,结果拽着兜里几块钱,径直就往小卖部跑,因为这个时候人不多不挤刚刚好,但唯一的代价就是,偶尔被巡班的老师看到,便开启逃犯模式,跑得个半死不活不成人样。两个人靠在墙上,汗流浃背,痛苦地大口喘粗气。但回头想想,这体验也是没ZEI了。
那时的我们,好像永远都这么不懂事,那时的我们,好像永远都吃不饱。其实我原本是一个不太爱说话、安分守己的人,但自从跟了丁丁之后,也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他的跟屁虫,以前是唯老师独尊,现在只会屁颠屁颠跟着丁丁混吃混喝,特别是后期我们搬到高三部那边,一天的高耗能学习下来,脑力严重不足,每次这个时候,丁丁就会掏出她那部视为珍宝的诺基亚,偷偷地给大家点外卖,再用他多年来的机智和敏感,带着我跟他一路顺利地从老师们的眼皮底下过无关斩六将。当然,也有遭遇不测的时候,一次主任突击检查,看到我们两个在那里啃手抓饼正欢呢,活活就被罚了扫全校的女厕,我以为这下完了,拖着个扫把在女厕边难过得要哭了,谁知丁丁却粲然一笑,在确保没人的情况,拿起条长长的水管便到处喷。那画面,想想也是醉了。
尽管生活每天依旧千篇一律:早自习、跑操、上课、午饭、上课、晚饭、晚自习。但偶尔不按常理出牌的生活,比天天在书本里把玩孤独有意思多了,我们就像不被束缚的鸟儿,渴望冲出牢笼。但一旦飞向了世界的天空,又不得不各奔东西。
记得高考结束的那一个午后,丁丁尘封百年的扣扣空间终于更新了条说说,她写到,青春本身就是一场逃离。但想到再也没有人能跟着我一起任性,就觉得还不如重回我们的“逃犯生活”。
我心里猛地一酸,千百年都不爱哭的我瞬间泪目。
真的要说再见了。我,终于“出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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