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乐融融

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122期“融”专题活动。

  又是一年雨季,南方的雨一年比一年下得时间久,街边老洋房二楼墨绿色复古窗边,依着一个皮肤白皙精致的妆容,褐色丝发烫着大大的波浪卷自然的垂在肩头的红衣女子。杨洋最喜欢这样的雨季看满眼满心的红蔓延,原本无人问津的街道,因为木棉花的盛开而变得热闹起来,尽管天气不佳,但整条街仍耀眼醒目,一片绯红。雨点淅淅沥沥地落下,却让它燃烧得更加旺盛,更加热烈。和她身上这袭同是大红色连衣裙融如一体。那么张杨,好看。

刹那间燃进她心底。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好几年了从当初的格格不入,终于融入了这个城市,融入了这个家。

只有她知道有多么的不容易。

  一幕幕像放电影似的涌入眼前。

那年在川美院研究生毕业庆祝晚会,她的白色裙子被突如其来的“大姨妈”染了色。正当她尴尬不知所措时,一个男士立马冲过来脱下西装给她系上。杨洋的脸一下红到了耳根。恨不得立马有个地缝让她钻进去。

事后才知道许昌是她导师的上一届的得意门生,刚从国外留学归来回母校探望师长。

缘分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人和人的羁绊,第一眼就注定了。

有的人朝夕相处仍然有距离感,有的人初次见面却好像认识很久。就像杨洋和许昌,相见恨晚。两人每天有说不完的话,商量着随许昌去他的城市发展。毕竟是北上广。

为了说服父母,杨洋绝食三天,急火攻心发高烧并拒绝上医院。父亲才不得不答应她。母亲的话在耳边响起。闺女,先不说美院留校任教的名额,你父亲费了多大劲才弄下来。我和你父亲只担心在家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你背井离乡去那么远。就光拿吃的来说,你餐餐无辣不欢,去到那里光吃就不习惯,说话还一口“鸟语”。

何况许昌那家庭虽然算得上是“地主”但是他上头五个姐姐、有一个还未嫁和他妈妈住一起。你去了肯定住一起,要多难相处啊。听说广东那边重男轻女的老旧思想严重……当时沉浸在美好爱情憧憬里的杨洋哪听得进母亲唠叨。就这样川妹子远嫁广东。

许昌领着她刚进门,只见一楼的木制沙发上五个打扮不一的女人和一个银丝白发的老太太聊的更欢。叽里呱啦。杨洋一个字儿都听不懂。

老太太半闭半睁着眼,用生硬的普通话夹着粤语的口腔和杨洋说着话。告诉她这个家,许昌是最小,凡事都得和姐姐们商量。男人要以事业为重,你身为他的女人要多照顾他,体谅他。以后许昌和这一家子起居都交给你打理了。老太太漫不经心语气中杨洋听得出来老太太对她不是很满意。

许昌家大姐是大学老师,二姐是律师,三姐在自己家的一楼门面开咖啡馆,四姐是医生,五姐是全职太太。许昌妈妈以前也是小学老师,嫁给许昌爸爸后也成了全职太太,忙完家里也去店里帮忙。许昌爸爸去世之前一直做粮油生意,从一家二十平小店变成二十家分店,兢兢业业,风声水起几十年,在市中心老街买了这栋六层小洋楼。其他还有几处房产门店。现在市值好几千万不止。遗憾的是父亲在许昌高中那年突发脑溢血去世。母亲这些年也清闲下来,姐姐们给她报各种旅游团。国内国外走了个遍。

其他姐姐表面都好说话,就那个三姐从她进门起就对杨洋充满敌意。没有过好脸色,说话句句带着刺。许昌老是劝她,要她别多想。三姐可是所有姐姐中对他最好的一个。

杨洋本来也是大大咧咧的性格不喜欢斤斤计较。

第二天五点就听到敲门声,老太太在门口说在厨房等着她,等她下去把一张打印好的一周的食谱替给她,要她按照上边准备。这才知道昨天晚上还在洗碗的阿姨今天被辞退了。

杨洋打了个趔趄,难道许昌之前答应好好的都是骗她吗。他回本地美院任职,杨洋先到他大学同学开的有名机构当画画老师,先不带高考生。周一到周四时间都可以做她喜欢的事。可这成什么事了,画家成了煮妇。

从来没进过厨房的她要当家庭主妇了。她的梦想呢?正想转身去楼上找许昌。

“杨洋你站住。”只听见身后三姐不知什么时候下来的。你去哪,妈在那等着教你了。难道要几十岁的老太太做给你吃?也不怕噎着?再说你不懂也应该有所略闻啊,广东的早茶文化是一日之始,一桌之乐。

五点半到七点半整整两小时。杨洋手忙脚乱,终于把婆婆爱吃的小米粥配茶叶蛋,水果猕猴桃,杨洋爱吃的白粥加煎鸡蛋治。加鲜草莓。三姐的现磨美式加三明治,加葡萄。满满一桌。唯独忘了自己的喜爱。油泼辣子面。可婆婆还嫌弃小米粥有股糊味。熬粥都不会,这日子怎么过。一边喝着一边嘴里嚷嚷。三姐把咖啡直接倒了,还指着杨洋,“白天到楼下店里学学什么是手冲咖啡。”说完摔门而去。

真是个暴脾气,大龄剩女就这德性,别和她一般见识。许昌嘴里轻声说着。右手拍拍杨洋。晚上回来说哈,我去上班了。杨洋欲言又止。眼泪在眼眶打转。

最难受的是她们一家每周的三次家庭聚会,看着她们一大家子坐在一起说着“鸟语”夸夸其谈。哈哈大笑。而杨洋一句听不懂,还要强颜欢笑。她此刻就是个局外人。

婆家对于很多女性来说,是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熟悉的是这里有你的爱人、孩子,陌生的是,一个全新的家庭,与你从小生活的环境截然不同,好像你怎么努力都像个“外人”

这种隔阂源于文化冲突下的不适应和孤独感、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模式,以及自己是否有稳定的内核。

前两者只能顺其自然,后者却可以不断修炼。

心理学家埃里克森说:

“身份认同是个体在成长过程中必须面对的人生课题。”

相信很多女性都有这样的感觉,结婚后,在娘家,是客人,在婆家是外人。这种找不到归属感的感觉,是一种身份认同危机,真的让人很沮丧。但是不难发现,总有一些女性,她们却能在不同环境中都能自来熟,从不把自己当外人,除了性格因素,那就是“自我认同”。她们对自己有着明确的认知,自我价值感不会随着环境有太大的波动。她们就像太阳,除了自我发光,还能照亮他人。杨洋就属于后者。

离开家里那天晚上妈妈和她深夜长谈,女孩子长大会有一个新的家庭、那个家庭没有自己最亲近的人。得要自己去学着适应环境、慢慢习惯、因为这是成长路上必经之路,你爱他,就要去融入进他的家庭,一家人在一起多多交流、磨合。让日子过好。

杨洋虚心学习,慢慢磨合。包容,理解。可见人心都是肉长的。

一晃三年多过去了,许昌又升职了,虽然还是离不开要她照顾起居,但是他对杨洋从没二心,工资卡一直都交给杨洋,杨洋给他多少零花就拿多少。几年来每天驱车好几公里买上杨洋最爱吃的辣子油泼面。婆婆从最初不接纳到现在只要杨洋陪着去旅行。自从去年杨洋生了对龙凤胎后,家里又请了两个阿姨。婆婆每天教杨洋说粤语,现在外地人以为杨洋是本地人了。其他姐姐也常回来看她股画画。连最挑剔的三姐和她处得如闺蜜。咖啡厅全是杨洋的画,又拉着杨洋一起开了两家大店。还在忙着帮着杨洋筹备画展。

家里每天还是普通话,夹着四川话加上粤语。

    很远就听到的欢声笑语, 其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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