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难中的人

      最近拜读了当代作家张炜的《古船》,最初读来说实话我是看不懂的,人物拗口的名字,环境里近乎压抑的氛围,差那么一点,它就被我放弃,还好自己能本着一点执拗的性格,慢慢读了下去,当我重新端正自己的态度,柳暗花明,这本书向我展示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之所以说是全新的世界,是因为,那样的一个时期,是我所完全没有任何经历的时期,只记得在很小的时候听奶奶提起过,一个赤脚教师他的爸爸以前被贴过大字报,被拉在大街上批斗过,奶奶时脸上叹息的神情让年幼的我留下深深的好奇。故事的主人公隋抱朴的童年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那个叫洼狸镇的小村庄,破败贫瘠的土壤上承受了太多太多灰暗晦涩的苦难岁月,而人总是健忘的,当苦难过去,大多数人都选择了遗忘,麻木的乐观于放下的生活。却总有那么个人,童年的记忆像烙印般,一生难以忘却,一生为此反思。故事里我印象很深的一句话是抱朴(主人公)对见素(主人公的弟弟)说:“你想想当时的情景吧,那是我刚刚七岁,假如我能活到六十岁,我要有53年的时间记住这个场面。我怎么受得住。时间太长了。”当我读到这句话时,几乎是呆滞的,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深入骨髓的疼痛的,这样的一生该是有多难。然而巨大的痛苦并没有将他打到,生于苦难的他一生都抗拒苦难的重演,而他的抗拒不是拘泥于小我平安顺遂,而是心怀大我的精神将整个洼狸镇的平安都囊括于自己的胸怀里,所以他才会帮仇人的忙稳住粉丝厂的危急,因为他知道这关系到整的镇子的生计;所以他才会阻止弟弟争夺粉丝厂,因为他知道这关系到镇子的未来;他总是沉默的,却是最慈悲的。他就像洼狸镇的守护神,终日守着这块贫瘠的村子,别人拼了命的往外跑,他却拼了命的守在这里,或许当童年父亲悬腕为他书写下:毋意、毋必、毋固、毋我四个词语作为他的座右铭时就注定了他不平凡的一生。

    优秀的作品总有共通之处,那就是真实,哪怕这种真实是污垢的,是残酷的,是血淋淋,却也正是这种真实揭露了我们日常生活里人们目光所及看见却不会说出的东西。故事里的人物四爷爷,村子里的人尊称他为四爷爷,伟岸的外表藏着的一个近乎扭曲的人性。他骗过了所有人,甚至几乎骗了自己,洼狸镇几乎所有的灾难都由他一手挑起,却总是那么的悄无声息,当然,这样的一类人也是时代的产物,在苦难面前最能检验人心,有人受难无疑会有人受益。而他就是受益的一方,他的受益一方面表现在物质上的富足,另一方面更为深远的地方在于洼狸镇村民心灵深处对于他盲目的尊崇。盲目到向制造苦难的人拱手以礼。无疑他是智慧的,他最懂得人心,所以最会利用人心。这也是隋抱朴最短板的地方。这或许也是整本书中最令人悲哀的地方了。人们总是会把善良人的沉默当成不合群,却把恶人的虚情假意无限美化。记得《小王子》里说过:真正的东西用眼睛是看不见的,要用心才能看见事物的本质。在贫瘠的岁月里人们尚且食不果腹,更何谈深层的精神思考。这就涉及到时代于人类的影响了。而人无完人,金无足赤,之所以说四爷爷是智慧的,是因为他深刻的理解月满则亏,物极必反的道理,他深知自己老之将至,相教于死于非命,他选择了另一种方式体面的死去:借他人之手。从此,四爷爷光辉的形象永远就在了洼狸镇人的心中,而他,也带着他一生的秘密,一生的罪孽,埋入黄土。

      时间会带走一切过去的苦难,而未来却是无法预知的。但我想只要有隋抱朴这样的人的存在,社会就永远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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