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郎来自北国,那里粗粝雄浑,苍凉凛冽,那里最多的颜色是雪的白色、土的黑色、血的红色和冰的透明。所以北国到处洋溢着极端,令人不得呼吸。热情到极端,冷酷到极端,欢喜到极端,虚妄到极端,只有秋天色彩缤纷得极不真实,又美到忘记呼吸。但是因为它短暂到极端,丰盛到极端,深秋的悲恸也极端。一年四季的北国,像极了电影。
阿郎就来自这样的北国。
北国人民爱电影,爱看电影,于是阿郎主编的期刊就叫《看电影》,估计是想了一年也没有结果的结果,简单又粗暴,听起来就像是北国的极寒。但是只要你翻开它,就是进入了北国的极寒天气下可以暴汗的家。门里门外近60度的温差,穿越白雾,擦干镜片的水气,你就可以脱到一丝不挂,也可以啃冻梨、冰砖。杂志里面既有温婉善意的推荐,也有一针见血的批评,甚至有连载的电影教程,各类烂片、佳片、各大奖项的权威盘点,偶有增刊,都是偏得。内页的海报被多少人贴上二层铺的烂墙,入夜就可以睡进电影的梦乡。
看《看电影》,完全超越了看电影。
有人喜欢攒化妆时装类的杂志,厚如板砖,经年累月扛不起岁月的涤荡,就真的成为板砖,只好卖作废纸。可是攒齐了《看电影》,就是攒齐了世界电影的历史。一生一世视为珍宝,多少人因为看电影而更爱电影。多少人因为看电影走进了电影人的队列。那时候还没有新媒体,哪怕你只是想变成爱电影的文艺青年,哪怕你只是想玩票影评人,只要捧上看电影,就能在白茫茫的雪原之上看见一面电影的旗帜。
扛起这面旗帜的人就是阿郎。
至今,当我对一部电影不知该如何解读的时候,我就会问他的意见,或者看他的影评,似乎那才是我的电影辞典。我们意见相近,我就有了一番押中宝的踏实;我们意见相左,我常常瞬间倒戈,懒于过多思考,绝不敢说他是中国言辞最犀利、观点最正确的影评人,事实上对艺术的观点也本无对错,但他是我以及大多数《看电影》读者们的心中历时最久的、正直的、热情的、优秀的影评人,他是在互联网时代大规模到来之前就具备了分享精神的影评人。
影评人的使命,就是引领我们认识更多更好的电影,反过来促进电影产业的良性发展,新媒体大规模的出现了,阿郎这样优秀的影评人们被大家以更加广泛的渠道认知,比阿郎优秀的影评人一定也会越来越多。但是可能因为我也是来自北国的原因,总爱偏执的想这一代电影评论的旗帜,该是自北国扬起,扛旗的人就是阿郎。
阿郎。永远不说再见的,阿郎。
转自《看电影》·张译·永不说再见的阿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