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害怕,我感觉自己走在正确的道路上,但又有种即将失控的战栗感,就好像有一只恶魔朝自己扑面而来,眼睛直直地迎面目睹了他的冲击,但却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幻觉,我在做正确的事,但也不能阻止他一次又一次扑过来。
我像一具声控木偶一般,随着周围人的声音而动,他们拿着长长的列表在手上勾勾画画,叫到我的名字时,我就按照他们的指令办事,我的身体是一具空壳,不由我的灵魂操控,虽然我的灵魂在这具身躯里,但却没有操控权,我缩在自己的壳里,和外界隔着层层距离,隔绝了最真实的感受,让一切顺其自然地发生,否则我怕我会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来。
当这一天终于到来时,声音在白天里突然停止了,一切变成了一出哑剧,我的身体不会动弹了,但今天是最重要的一天,谁也不能搞砸它,包括我自己,我不得不从壳里出来,重新控制自己的身体。
因为听不见,我只能仔细地观察周围人的表情,它们汇聚成了一个漩涡,旋转又旋转,呈现出一种光怪陆离的模样。
为什么会看到眼泪呢?明明是应该开心的日子,但父亲的眼泪在飞,他脸上难以抑制的悲伤,他变成了无理取闹的孩子,拒绝登上去婚礼现场的出租车,众人不得不强行把他压到现场,但没有人能让他开口致辞,于是这个环节只能被草草略了过去。
所有人都在演戏,因为是业余演员,只能专注于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无暇顾及别人演得怎么样,所以他们没发现我完全听不见了,只是依照着之前彩排后留下的肌肉记忆行事。
你站在高高的蛋糕后面唱歌,像一个被抛弃的新娘,坚持着,迷乱地,用你极大的意志力行完整个婚礼仪式。你是个坚强的战士,我又一次被你折服,你坚守住了最后的一片城墙,使得场面没有垮掉。
当我们终于结束了这一场演出,所有人都精疲力竭,褪下角色扮演所要求的人物性格,哀悼的气息从我们那些挥手告别的客人身上升起。
他们是我的父母,父亲已经哭得双眼通红,仿佛今天不是我的婚礼而是丧礼。他们是你的父母,满脸担忧地看着你,又眼神复杂地看着我,好像我是一个绑架了你的罪犯。他们是我们的朋友,他们已经开始用陌生的眼光看着我们了,因为结婚以后,我们将变成不同的人了。
我跌跌撞撞地走进男厕所,看到墙上画着一颗被刺穿的红心,下面有一句爱的题词,诠释了一个心碎的爱情故事。是啊,不是每一段爱情都能走到婚礼,如果可以,有人可能更想在我的脸上狠狠来上一拳,让我收起丧家之犬的表情,这在他们看来是对他们的一种极大的讽刺。
我面红耳赤又带着一颗受伤的心寻找你,你是我心灵的港湾,躲在你的身边,再大的狂风暴雨都会变成风平浪静,我要伏在你的胸脯上一直睡到机场,当我们开启蜜月之旅,我会重拾一切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