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秘的角落》的开播迅速引爆了社交网络,被观众津津乐道的“张东升的秃头造型”,“一起爬山吗”“给你拍张照”“我还有机会吗”等玩笑梗频上热搜。剧情精彩且压抑。在我看来,这不仅仅是一部悬疑剧,更是一部讲述亲密关系的剧。
在那些细思恐极的细节中,在那些平静的表情下隐藏的阴暗里,无疑都在告诉我们,一段糟糕的亲密关系,会把人推向怎样的恶。
心无所依,容易迷航
这部剧里就没有一段正常美满的亲密关系:被妻子冷落,被岳父一家嫌弃的张东升;被忙于工作的母亲忽视,被出轨组建新家庭的爸爸抛弃的朱朝阳;因为强制戒毒的父亲而被送到福利院,自小失去父母之爱的严良;父母双亡,自己孤身一人被送到福利院的普普;他们都无一例外的经历着残破、无法弥合的亲密关系。
他们都渴望爱,试图挽回正在失去的感情,也为此付出背负恶的代价。
临床心理学博士乔尼丝·韦布(Jonice Webb)在其《被忽视的孩子》一书中提出,父母对孩子成长的影响,可能不在于他们做了什么,而恰恰在于他们没做什么。换言之,在于他们对孩子的“情感忽视”。
在本该无忧无虑被父母保护的年纪,朱朝阳面对来家里借宿的两位玩伴,却用妈妈的金链检验他们是否有非分之想。我为13岁少年这样缜密的心思,深感悲凉。他懂事的当乖孩子和学霸,代替缺席的父母,照顾好自己,同时又无比渴望父母哪怕一丝的关怀。
父亲一门心思把感情放在新妻子和女儿身上,对朱朝阳情感上的漠视,是朝阳求而不得的最直接导火索。不论是车镜上挂的与新家庭的合影,还是在儿子面前对女儿不加掩饰的宠溺,以及一次又一次因为继母、妹妹而对朱朝阳的爽约,都显示出他的自私和作为父亲的失职。
母亲周春红,虽然尽职尽责地在做一个单亲妈妈。但可悲的是她从来不关心朱朝阳的内心、情感,在她看来,只要儿子吃饱穿暖,学习好,就足够了,别的根本都不重要。她未曾体恤过,一个13岁的孩子,独自一人生活的孤独感。她作为母亲,未曾走进过儿子的心里,去抚平那些千疮百孔。
朱朝阳就像一只可怜的小狗,对自己的父母拼命摇着尾巴。但他的心,仍然无依无靠。他始终是孤身一人,在大海中游离。失去了爱的导航,他找不到前进的方向。
恶的引导
朱朝阳迷茫之际遇到了张东升,“你们有没有特别害怕失去的东西?有时候为了这些东西,我们会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这句话,点醒了朱朝阳。原来,追着太阳跑,未必能真的见到太阳。日落东升,太阳在出现之前,先要经历最暗的夜。
当父母在孩子身上失去了应有的影响力,别人就会代替父母成为影响孩子的那个人。
张东升成为了他的导航塔,指引着他一步步游向恶的彼岸。
他帮助张东升偷出冷库钥匙,对警察三番五次撒谎,写下违背事实的日记以求自保……他在经历父亲对自己的猜忌和来自成年人的打骂伤害之后,开始自我保护和仇视世界。朱朝阳的内心,就像是冰冷脆弱的玻璃,在一连串的重击之下,彻底破碎成残渣。
一直隐忍算计,以为能熬到重生,却没想到是万念俱灰的心死。
那只落在心底的苍蝇,让他彻底作呕,挥之不去。
朱朝阳拼尽全力,背弃正义,嗜血追求的东西,不过是有些人唾手可得的亲情,然而,坠入恶的深渊里的他,最终还是失去了一切。
让一个小孩不再“变坏”
如果让朱朝阳选择做“好小孩”还是“坏小孩”,他大概会毫不犹豫选择做个好孩子。但如果问题变成“要不要告诉警察自己目睹了妹妹朱晶晶坠楼”或者“要不要偷爸爸的冷库钥匙”,选择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很不幸,朱朝阳做出了成为恶的工具的选择。
人本身不是非善即恶、非黑即白的,而是在善恶之间游离的一个“矛盾”体。要解决这个“矛盾”,人可以选择用热爱生命、美好与祝福等发展性的方式 “变好”,也可以选择用热爱死亡、暴力与诅咒等倒退性方式“变坏”。善恶可以互相转化,却很难达到停在中间的平衡状态。
弗洛姆把暴力分为几种类型,最常见的一类是反应型暴力。它的根源是恐惧:为捍卫自身或他人的生命、自由、尊严和财产所采取的行动。正是源于对失去父爱的恐惧,为了捍卫自己看似平静的生活,朱朝阳选择对警察隐瞒自己亲眼目睹朱晶晶坠楼的事实。
原著《坏小孩》里的朱朝阳,因为父亲的猜忌产生了巨大的仇恨与愤怒,以至于指使张东升替自己杀掉父亲,这就是典型的报复型暴力行为。而张东升一开始杀掉妻子徐静的父母,如果是想挽回自己的婚姻,还属于反应型暴力的话,之后干脆杀掉出轨的妻子,可能就是报复型暴力了。
未曾被父母正常地爱过,所以对爱格外渴求,不惜自毁。
在混乱的童年中迷失,对恶一无所知,行恶肆无忌惮。
过早地看到家人的不堪,便误以为世界本就丑陋;
假如这一切他们都不曾经历,或许就不会有“坏小孩”。
既然选择成为父母,就尽量让孩子内心每个隐秘的角落,都洒满爱的阳光。
就像剧的最后一幕,打上了“献给童年”这几个字一样,它警醒着我们,孩子的精神世界何等幽暗曲折,值得每一个父母、成年人花更多的心思去探究、去理解。
它更提醒着我们,让孩子成为孩子,却不因为他们是孩子而低估他们,站在更平等的位置去养育、去相处,才能让亲子关系走向和谐。
还给孩子一个完整幸福的童年。
这个剧,值得我们所有人去看,去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