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岁作家梦》||:听话的孩子养不了小动物

1.

从小听我爸妈说,我就是个听话的孩子。可是在喜爱小动物这一点上,我的想法却像野草一样疯长。并不是真的没有自己的思想,而是刚刚冒了一点头,就被大人按了下去。

我家只有我和哥哥两个孩子。

相对于调皮、倔强的哥哥,我发现,听话能得到爸妈的夸奖。可是,不听话的小苗还会时不时地窜出来。

9岁那年暑假,爸爸的一个同事来我家串门,带来一只小猫,才一个月。它全身淡黄色,一双亮晶晶的眼睛萌萌地盯着我,我 一下子就喜欢上了。

看叔叔和小猫逗着玩,我问妈妈,“妈,我也想养一只猫?”

那年夏天,爸爸住院,家里妈妈说了算。妈妈说:“猫身上有跳蚤,不卫生,不行。”

“我就想养猫。我给它洗澡,我保证......”

“那也不行,跳蚤是洗不掉的。你爸回来也不会同意的。”

一想到爸爸严厉的表情,我有点怕。“可是,他这段时间不在啊。我就养一段时间嘛。妈妈,你就同意了嘛。”

妈妈没再说什么。那个叔叔马上把小黄猫留给了我,他说他家里生了好几只猫。原来他就是来给我送猫的!

后来,我又捡了两只大一点的流浪猫,这样家里就一共有3只猫了。整天窗台上、沙发上,床上,三只猫上蹿下跳的,猫毛到处飘,又好玩,又乱糟糟的。

我和哥哥轮流给住院的爸爸送饭。爸爸听说家里养了猫,而且还是三只,大为火光,说赶快把它们扔掉。

爸爸、哥哥和妈妈都不喜欢猫,嫌它们脏。可是,我太喜欢猫儿了,舍不得。

那只小黄猫,晚上睡觉,我把胳膊伸开,它就把两只小爪搭在我胳膊上,一晚上,我俩都安安静静地睡着。有时候它会呼噜呼噜地打鼾,我抬抬胳膊,说:“你吵着我了。”它就马上悄悄地了。

我和小猫亲密接触,什么事都没有。哥哥却糟了殃。他的腿上被跳蚤咬得起了一个又一个小红包,痒得不得了。

一次,妈妈掀开哥哥的褥子,发现有很多小黑点,一碰就跳没了。

又一次,我看到他的脸上有一个小黑点,我刚把手凑到他脸跟前,小黑点一下子跳走了,又是跳蚤!气得他见到猫就打,我却觉得太好玩了,一想起来就咯咯笑个不停。

爸爸出院了,在我上学时,他把三只猫都扔了,听妈妈说带它们走了很远才扔,害怕它们找回来。

连再见都来不及说,我的猫儿,我的快乐,就这样消失了。

2.

可是我爱小动物的心一直还在。

上高中时,有一年冬天晚上放学,当我从一个垃圾箱前走过,听到一阵脆生生的、断断续续的哼哼声,走近一看。一只生下来没几天的深色的小奶狗,包在一个棉絮团里,被人丢在垃圾堆旁。它眼睛半睁着,蓝汪汪的,身上的毛只有薄薄的一层。

当时,我的鼻子都冻疼了,耳朵围在帽子里,一点儿也不觉得热。我看看周围,没一个人,再过一会儿,小狗肯定会冻死的。

我赶紧把它拢在怀里,一路跑着回家,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进门就问,幸好爸爸还没回来。

我问妈妈要了一个纸盒子,找了一件旧衣服,把小狗裹上。

我妈说:“小狗太脏,你爸不会让你养的。”

”可是,它都要冻死了!它那么小。”

我看到它闭着眼睛,小嘴巴在衣服周围蹭来蹭去。我知道它饿了。赶紧找了一点馍馍,用水泡软,放到它 的嘴边。但它太小了吃不进,急得直哼哼。

要是有个小奶瓶就好了,可是那时候,我想不起谁家有吃奶嘴的小娃娃,到哪儿找呢?或者找一个注射器,去掉针头,把牛奶射到它的嘴里。但谁家会有这东西呢?

正乱乱地想着,我爸回来了。我赶忙把小狗藏到我的床下面,开始做作业,祈祷它千万不要叫。

后来,爸爸还是看到了那只饿得直哼哼的小狗,二话不说就抓起小狗走了。听妈妈后来说,他扔到了外面的公共旱厕里。

我的狗狗,我可怜的宝贝。


3.

高考结束的一个暑假,我的一位好朋友来我家玩。她说家里大狗生了好几条小狗,问我要不要一只。

那时候碰巧爸爸在外地,我和妈妈商量。当时,我家住的是平房。我向妈妈保证,不让小狗上床,也不让它进房间。它在院子里还能替我们看门。

妈妈被说动了。

我朋友骑车把小狗带来。我俩把它放在水泥地上,用馒头逗它,让它在我俩之间颤颤巍巍地爬着。它全身都是黑黑的小短毛,只有巴掌那么大,耷拉着小脑袋,眼睛蓝蓝的,。

“我给它起个名字,就叫黑虎吧?”

“黑虎,不错啊!以后对这只狗狗要好好的啊!”

“放心吧!”

我的暑假生活,因为有了黑虎不再寂寞和无聊。除了看书、练字之外,我就和黑虎玩。

我和哥哥在窗台下空地上给它搭了个窝,每天看它在院子里撒欢,太开心了!

暑假结束,我要上大学了,最舍不得竟是黑虎。那时候它身子长大一倍,用小脑袋不停地蹭着我的袖子,让我摸它。我把它的脑袋握住,说:“黑虎,在家乖乖的,我放假就回来看你!”它像听懂了我的话似的,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我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一个月后,国庆节放假,我迫不及待地敲着我家大铁门,立刻听到一阵狗叫,门开了,妈妈身边站着一直长大的黑狗。它全身的毛乌黑发亮,脸儿尖尖的,身子又瘦又长,它冲着我大叫着,尾巴却摇个不停。

“黑虎,黑虎!你长这么大了!”我冲上去,一把抱住它。它也立刻认出了我,兴奋地舔着我的手。红红的小舌头,又痒又热,还真有点不习惯呢!

“妈,才一个月,黑虎就长这么大了。它乖不乖?它吃啥啊?晚上吵不吵?”我的话像连珠炮。

“还算乖吧!它就是听到门有点声音,就大叫。有时候风吹门,它也叫个不停,吵得很。”妈妈笑着说。

“这才是一条好的看家狗狗啊!是不是,黑虎?”

黑虎看看我,尾巴摇得更欢了。我走哪儿它就跟到哪儿。

我问妈妈,我不在的时候黑虎想不想我。妈妈说:“这狗好像知道想你呢!你刚走没几天,它经常挠门,我开了门,它就站在你房间,到处找,然后呜呜地叫着,好像在找你。”

啊!黑虎真的和我心有灵犀呢。我有些得意洋洋。

那几天爸爸回来了。他在院子里刷牙,黑虎疯得不得了,把妈妈放在院子的布鞋拖得到处是,还把鸭子和鹅赶得嘎嘎叫,爸爸大声呵斥它,它就老实了一会儿,就又忘了。我生怕它太疯了,爸爸不要它了,也赶忙呵斥它。但它就像个活泼的小伙子,跑来跑去,闲不住。

后来我又去上学了。一个月后,爸爸写信给我,我问起黑虎,他说,黑虎误吃了院子里的老鼠药,死了。后来听妈妈说,黑虎疼得叫了好久。半夜,哥哥还出去看,它躺在狗窝里,口吐白沫,可怜得不得了。

我的眼泪忍不住留个不停。我的黑虎,刚刚长大的黑虎,看门认真的黑虎,一个可爱的生命,就这样消失了。

4.

我再也不想养小动物,因为失去它的时候太难受了。曾经有一段时间,我很不理解父母不让我养小动物,但那个时候,不能养就是不能养。直到后来,我也当了家长,真正养了一只小狗。

现在的孩子都很孤单,我答应了女儿养一只小狗。她9岁时,我和她从流浪狗中心买回来一只成年泰迪(品种狗需要花钱捐狗粮),养了一年,才知道在楼房里养一只狗狗,有多麻烦。

女儿给那只狗狗起名叫涛尼。买回来我们就发现它有点皮肤病,总是挠。几乎每个周末我都带它去宠物医院治疗,还要在家药浴。每天三次遛狗,每天拖地,定期还要消毒房间、狗的笼子、小垫子等。

离开家时,得关上厨房和卧室的门,不然你会发现,垃圾箱一片狼藉,涛尼在被子上挠着痒......后来发现客厅皮沙发也被它挠得一道道的。你开冰箱或做饭时,总有一个小影子悄无声息地跟着,一回头,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正盯着你,这种感觉刚开始真有点不习惯。

春夏秋冬,都是我每天带涛尼出去转,有时候外出玩还给它准备一个小碗喝水。朋友笑称“你对涛尼比对你女儿还好。”我并不反驳,确实涛尼很可爱,很招人喜欢。

女儿非常喜欢涛尼,经常和它头靠头躺着,像两个小伙伴。但是她和小狗太亲昵了,提醒了多次也不注意卫生,后来得了过敏性皮肤病,休学两个月,到处治病。

当时一向不喜欢狗的老公也喜欢上了涛尼,舍不得不要它。但我想了很久,最后,为了孩子的健康,还是想办法联系了一家人,把涛尼送走了。那一家孩子已经上大学,家里就夫妻两个。他们对涛尼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好,看到涛尼在他们身边欢快地跑着,我既难过,又欣慰。


这就是我和小动物的缘分。

虽然这些经过并不顺利,但还是觉得和动物相处很有意思。

记得很多作家也非常喜欢小动物呢!郑振铎养过好几只猫,老舍也写过猫。季羡林晚年时养了两只外国品种的猫,冯骥才还养过珍珠鸟。

也许养小动物的人更喜欢安静,有时候对着小动物说说话,甚至比跟人相处还轻松。和小动物相处的时候,真的很让人心安,让人突然对这个世界有了更多的理解。它们也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它们对人的完全依赖,有时候令人承受不起。

如果你也有一个动物朋友,请善待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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