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祖2

以前写过一篇《祭祖》,现在看看,还觉得有很多想说的话没有说出来,但却无法在原有的基础上增添,所以不得不再写一篇文章。

在过年前的几天,我便提醒爸爸,趁着这几天天气不错,明天我们就回老家祭祖。爸爸答应了。因为如果这几天下雨,祭祖的山路将十分难走,每年在年前必须要祭祖的传统就势必无法完成。

第二天一早,爸爸便到街上买齐了祭祀所需的香蜡纸钱,买了一块肉,放进锅里煮一下。

吃完早饭,我和爸爸骑着电瓶车走在回老家的路上。出发前,爸爸说:“这个电瓶很好,用了两年多了,还能跑这么远的路。”走出镇子之前,我们停下车,买了一个打火机,有备无患。想起以前祭祖的经历,有一次打火机坏了,我只能拿着正在燃烧的蜡烛去到下个地方,一路上爬坡上坎,我小心翼翼的护着火苗,生怕它会被吹熄,比珍爱自己生命更甚。还好那次买的蜡烛好,还好那次老天没太过为难我们。自从那次之后,我们每年出门之前必定会多买几个打火机,就像爸爸说的那样,有备无患。

出发前,我说我来骑车。爸爸关心我,害怕我冷着,没让我骑。一路上寒风呼啸,我拼命的压低身子,躲在爸爸的身后,但是寒风还是呼呼的从耳旁刮过,冷得我瑟瑟发抖。就像小时候坐在爸爸摩托车后面,每次他弯下腰,都会被迎面而来的大风吹得不知所措。

回到老家池塘边。很久以前,爸爸做了现在看来很霸气的一件事——承包那个池塘八年的时间。不过那个时候的承包费很便宜。我知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那时候还没有我。而现在那个池塘已经没人再承包了,池塘也早已不复当年的模样了。

沿着眼前不算高的山的山路一直往上走,就回到老家了,可是那里现在已经荒芜了。爸爸经常跟我说,他以前每天都要从这里挑水或者挑其它的东西上去,再苦再累再不愿意做,但是他不做也就没人会做的。好多忍受不了的东西,咬咬牙,也就忍受过去了。

祭祖的道路崎岖坎坷,路上荆棘密布,我想取经的路也不过如此。如果仅仅是路难走也就算了,但更多的时候是没有路走。我们不得不在蔓草丛生的崎岖上开辟一条能下脚的“路”,每次落脚的时候一定要睁大眼睛,因为稍不注意就会有许多意想不到的东西在等着我。在路上,挡着你方向的往往不是前方的荆棘,而是心中的魔鬼。当我从八十度左右的坡上滑下去的时候,我脑海中忽然涌现出鲁迅先生的教诲:世界上最痛苦的是,梦醒了,无路可走。

爸爸说:“以前穷得没东西煮,奇怪的是也没有柴可以烧,而现在生活好了,物质丰富了,山上的柴反而烧不完了。”

这条路不好走,而且还容易迷路。有一次我和妈妈回来祭祖,我明明记得就在那个地方,可是怎么走也找不到。我后来跟爸爸说起,他说:“你每年都跟着我走,怎么会记不到呢?”我自己也莫名其妙,我的确是个依赖性很强的人,所以常常迷路。

来到墓前,我和爸爸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砍刀,把那些野生的杂草和树枝砍掉,一是尽孝的一种方式,而是害怕会引发山火。爸爸干累了,换我的时候,他坐在一旁,给我讲那些他经常会讲的往事。很多事我已经听了无数遍了,但我还是愿意听他再说无数遍,就这样一直听下去。爸爸说:“我以后死了,你就不要埋坟墓了。你以后走远了,回来麻烦,不回来又想着父亲的坟墓还在这里。如果还记得父亲,就在心里想想就行了。”每次他说到这些事情的时候我都很伤感,我没回答他,头也没抬的继续干活。砍完那些野草树枝,点上香蜡,烧了纸钱,磕了头。爸爸说:“给我在墓碑前照张相,我可能是最后一次回来了。”他像开玩笑一样,笑着说着这些,可是我感到鼻子微微酸楚,为了不让他看出我的伤感,我连忙拿出手机给他照相。

路过老房子时候,我们并没有回去,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以前的房子几乎全部坍塌。爸爸说:“惨不忍睹,不敢回去看了。”我是体会不到爸爸那种伤感的,体会不到那种和过往告别的痛苦。

结束后,我们匆匆下山回家吃饭。这些年我们每年都会回来祭祖,每年的感受都不尽相同,而每次做的事情都是相同的。从出发到结束回家只需要几个小时,但也就是这短短的几个小时,也发生了许多有意思的事情,不一一叙述。

最近几年,爸爸的身体越来越差,对于祭祖这件事我从以前的新鲜快乐到现在的伤感。爸爸经常和我说起他的身后事,而我却不愿意去想象那些,毕竟我心中还保留着美好的愿望。我上篇文章中说过,很多年后,我还会回去,带着我的孩子。我现在依然这样认为。不管以后我去到哪里,在哪里生活,我都会回来的,即使大家都离开了。这条路我走了很多年,再也不会迷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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