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渐起，天慢慢变凉，一早一晚多多少少还会有点觉得冷。

小时候的这个季节，母亲就会为我们手工编织毛衣。每件毛衣都有一个故事，妈妈织的才最暖。现在的我们早已成为父母，不再需要他们为我们准备过冬的衣服，而早已习惯照顾一家人的饮食起居。

儿时的我们，总喜欢穿着毛衣在伙伴面前炫耀妈妈的手艺，但那时的我们往往不知道，只有在自己睡觉的时候，妈妈们才有时间织毛衣。如果急着穿，就会织到凌晨两三点。

白天干农活没时间，所以只有晚上才可以织毛衣，想着怕孩子冻着，于是母亲为我们熬过无数的寒夜。

无奈的是我们长个长得太快，往往是才穿了一年就再也穿不进去了。于是，记忆里除了母亲把新买回的毛线让父亲用两个手撑开，她则把毛线挽成一个个圆形的画面或者把头年短了不能穿的毛衣拆掉挽成球状的场景之外，最熟悉的画面就是母亲为躺在床上的我们盖好被子之后坐在床边为我们赶织毛衣。

窝在母亲重新换了稻草的床上，呼吸到的是有太阳味道的当年新鲜的稻草香，耳边是坐在床边的母亲为我们盖好棉被后一边织毛衣一边哼着的不知名的催眠曲儿。有时候睡醒一觉，迷迷糊糊还看见母亲低着头，借着昏暗的煤油灯赶着织新毛衣，而她自己却穿着旧了的褪色毛衣。我知道，那是用我们穿过的毛衣拆掉来织的。

冬日的早上在母亲的呼喊声中醒来，总会听到母亲不厌其烦地叮嘱：“天冷了，刮大风，多穿点，别忘了把秋裤穿上，还有枕头边我织好的毛衣也套上……”

随着时代的发展，保暖内衣、羊毛衫、羽绒服以及机器编织的各种花形的毛衣渐渐取代了妈妈们的手艺，手工编织的毛衣也退出了我们的生活。

妈妈牌温暖，你现在还拥有吗？

这两天得闲便开始收捡夏天的衣服，把秋冬装从衣柜里拿出来。在衣柜的最底层，一件没有织好的毛衣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儿，它已经在那里躺了十多年。

母亲去世已将十九年，因为癌症晚期。可是母亲在快到生命尽头的那几个月里，强忍着疼痛,为她的三个孩子织毛衣。那时我已经在南方的城市打工补贴家用，所以母亲先为弟弟妹妹织好，再给我织。可惜，我那件还未织好，母亲便撒手人寰。

母亲去世给我的感觉，并不是我送走了她。而是我们一起走了十多年的路，她送我到了一个地方，也就是她在这个世上的最后时刻——然后她不走了。而我越走越远，渐渐看不见她。

所幸的是，母亲为我织的那件未完成的毛衣我一直压在箱底，而弟弟妹妹的那件毛衣早已被穿破穿烂。那件半成品毛衣是母亲留给我的念想，我压在箱底，保存完好，就像母亲一直在身边温暖着我。

这件毛衣的编织水平远远落后于母亲未生病时的手艺，可是每次看到它，自己心里就会想起母亲忍着疼痛弯着腰织毛衣的情景。触摸毛衣，稀密松紧度也不匀称，但依然可以感受到母亲的温度，耳边依稀响起母亲哼唱的小曲儿……

每到天凉听到身边有人把“你妈叫你穿秋裤”这句话当笑话讲时，却不曾想我已把泪流在心里。

曾经的那声呼唤，母亲为我们赶织毛衣曾经熬过的寒夜，在失去后才发觉那么的温暖。可是，一切早已回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