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市中心等巴士,一个邋遢瘦削,满脸胡茬的男人向这边走来。
他穿着破旧的T恤和皱巴巴的牛仔裤,走路一颠一颤的,嘴里叼着根烟,长发乱糟糟的,眼中透着一股混乱的、醉醺醺的神色,像个磕了药的瘾君子。看不出他的年岁,只是很落魄。
我非常不巧地和他打了个照面。他靠近我,试图用蹩脚的中文套近乎:“你....你好...”
我打了个激灵,不知道他想搭讪还是想要钱。我表示听不懂他的话,用日文回了一句:“何ですか?”
趁着这个男人一脸懵逼,我迅速转身钻到人群中了。
巴士上,一个白人男子想中途下车,但是车还没到公交站,司机当然不肯停。
那男人立刻发飙,指着司机鼻子大骂:“Fuck you!”
司机很淡定地怼回,“If you’re gonna fuck, go to the Orange Street!”
Orange Street是当地著名的花柳街,站街女郎的天堂。
傍晚从Downtown Orlando赶回,下了巴士,开始滴落雨点。
趁着雨还下得不大,赶紧跑向不远处的一间酒吧,刚进门,便听见室外雷声大作,暴雨倾盆。
到吧台坐定,迟迟无人上前服务,环顾四周,这间酒吧名为Dick's。
Dick’s,Dick’s,我默念,暗笑:名字倒是很没节操。
邻座的女子Helen主动搭讪过来:“你来过这吗?”
我摇摇头,“第一次。”
女子兴奋起来,又带着几分提醒的语气:“待会他们过来点单的时候,你会发现他们待客很粗鲁;不过别担心,这是这家店的风格,其实还挺有意思的...”
听着倒是很别致。
正说话间,便有个瘦削的中年男子走过来点单,那人一脸愤怒的表情,把菜单粗暴地甩到我面前,低吼一声:“贱人!你点什么?”
Helen冲他叫:“喂!别这么对她!她第一次来这!”
那人白了她一眼:“我才不管!”
我觉得好笑,也学着他的样子吼了一句:“混蛋!我要柠檬汽水!”
他不耐烦地问:“还有呢?”
“没啦!”
那人睁大眼睛瞪着我,一副怒发冲冠的样子,更是将嗓门提高了八个声调:“你他妈的来这儿就是为了喝杯柠檬汽水?”
我也凶巴巴地顶回去:“我他妈的来这儿是因为外面在下雨!”
他拍着桌子吼:“你特么怎么就赶着下雨来!”
我没好气的回:“要不是下雨我特么还不来呢!”
我觉得那一顿柠檬汽水的功夫,把毕生的脏话都吐尽了。
在Dick's这间没节操的酒吧,脏话脱口而出,竟觉得轻松又有趣。
因为这些话不是蓄意刻毒的羞辱,也不是气急败坏的诅咒,倒像是人们在此间约定俗成的放松发泄的游戏。
Just for fun!
以粗暴无理的态度对待客人,这样的服务设计也算是大胆新颖了,也只有野蛮骄纵的美国人才想得出来。
滴酒未沾,我也是醉了。
午夜,整晚的狂欢放纵之后只剩下傻笑的力气。
男男女女三五成群,相偎着走出酒吧,在酒精的作用下大声说笑喧嚷;有实在喝大发的索性往路边草坪一躺,四仰八叉,不成形状。
此时巴士快要停运,没有几辆车了,好容易来了一趟,没等停稳,人们已经“刷”地一齐涌向车门,挤挤嚓嚓,比比划划。
司机没有立即打开车门,而是站在座位上向人们打手势,试图让他们排好队。
这些醉汉怎肯听,伸出双手不停地大拍车门,“Open it!”、“Now!”、“What’s wrong with this fucking door?!”
我冷眼瞧着,这些平日里文质彬彬的绅士淑女,酒醉后露出聒噪鄙薄的一面。往日里温和闲适、翩翩礼让的风度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