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而不凡真真人

我问朋友,什么样的人是凡而不凡的人?

朋友说:“我认为,一个甘于平凡的人就已经不平凡。而一辈子能无欲求的知足常乐的活着,就是一个不平凡的凡人。”

我不解。

朋友举例说明。

他说,他有一个二表兄已经90多岁了,岁月在他的脸上划出了90多道快乐的皱痕。但身体健朗,每天还能担水劈柴。

朋友说,用世俗的眼光衡量,他已近百岁的二表兄这辈子可说是“一事无成”。田未挣下一分,房只守三间。所谓的荣华富贵与功名利䘵与他无一毫关系,真真正正世间一凡夫俗子。可朋友认为,在那么多人眼里碌碌无为的二表兄,却活出了真正凡而不凡的人生。

朋友说,他二表兄一辈子长在农村,性情寡淡,和善为人,从小对生活就没有多少欲求。混了个小学毕业后便参加了生产队的劳动。诸如放马、喂牛、看青等活计,他二表兄无一没做过,从不挑三捡四。他二表兄不吸烟、不喝酒,对衣食住行也几乎没有奢求。现在他住的房子还是当年结婚时父母给盖的三间平房。不仅设施简陋陈旧,就连两侧的山墙还都是用泥土坯堆砌起来的,结实程度可见一斑。待村里大多数人都把老房子拆了翻建或重装返修时,二表兄一句“能住就行呗”,一住又是几十年。后来实在拗不过二表嫂,才把地面铺成了瓷砖、新换了门窗、粉刷了墙壁了事。而那盘从东头铺到西头的土炕,二表兄一睡就是几十年,睡得比谁都踏实。

朋友说,他二表兄也不太注意外在形象。每天胡子拉碴的。穿的衣服也多数是别人淘汰下来让他做工作服。可有的衣服二表兄还只有在参加婚礼时才穿。他常说:我一个庄稼地人,穿的笔管条直的,浑身不自在。要想舒服就得穿旧衣裳!

对于钱物,他二表兄从来都没有为它们吃不香、睡不着过。他也不是不挣钱,也有一个能养家糊口的工作。可这么多年却总是过着多了多花、少了少花、没有不花式的随“钱”而安的生活。每天还有乐呵呵,没未钱的事愁眉苦脸过。

但凡人就是凡人,总得来说,他二表兄还是有两个“追求”。一个是钓鱼。他二表兄从小就迷上了它。只要有空闲时间,拿起渔具,骑上破旧的二八大杠蹬上十几分钟,就到水边上悠然自得了。经常一钓就是一小天儿。但他二表兄好的是钓鱼,对钓鱼装备却没什么追求。不像有的人鱼没钓过几次,各种装备无论好坏追求个全字。唯一能证明他二表兄对钓鱼的爱好的物品,就是花大价钱购买的一条旧渔船。但他二表兄拥有它却没有独自享有它。一把锁配了好几把钥匙分给了众鱼友们,谁用了连招呼都不用打一声开了锁就把船划走。二表兄以有人分享他的物品而快乐!

相对于钓鱼,他二表兄另一个“追求”应称作“恶习”。不知什么时候他二表兄喜欢上的“赌”!一开始是逢年过节时在家里玩儿上半天。后来便主动走出家门与他人竞技。朋友说,这么多年下来,你就想吧:凡是下雨阴天上不了班儿、也钓不了鱼的时候,他的这个二表兄不是在与人玩儿牌便是走在与人玩儿牌的路上了。不然的话,用他二表兄的话说:鱼也钓不了、牌也抓不上,那简直是八爪儿挠心啊。其实他二表兄玩儿牌的赌注是比较小的,都是三、两毛钱的小天九儿、小麻雀儿,不过是解闷图个乐呵。朋友说,“赌瘾”这么大的二表兄倒是把输赢看的很轻。输了钱,他能乐乐呵呵的回家该干啥干啥,从没有一句怨天忧人。而赢了钱,他的二表兄心里倒是不那么踏实了。尤其是赢了亲戚们的钱后,他竟然要拿出一大部分来再还给人家心里才落忍。

朋友继续说,不要以为他这样描述他的二表兄,那就是一个不务正业、不思进取且游手好闲的人了。真正熟知二表兄的人,无一不夸赞他的二表兄的勤恳和乐善。他二表兄年轻时拜过村里的老木匠为师,学到了木工的手艺。且凭借这个手艺,他二表兄当年招聘进厂时直接就分到了维修队。几十年来,村里谁家盖新房、上大梁、做窗户都少不了他二表兄的帮忙。很多时候,他二表兄还都是出工、出力还出木料,甚至连饭都不吃人家一顿儿。左邻右舍打个碗橱、饭桌,做个木凳、椅子等小活计找到他二表兄时更不在话下。宁可放着家里的活计不做,也要抓紧给人家抢先做出来。

朋友说,现在他的二表兄岁数大了,不再钓鱼、不再玩牌,更不能干木匠活计了。可他却闲不住,每天都会侍弄院里的几个田埂,种些当季蔬菜怡然自得。有时家里吃不了,还会分给左邻右舍。

朋友说,他的二表兄就是这样一个人,看淡一切,没有名利思想,没有虚情假义,对身外之物没有过高追求,甘于一生的平和寡淡。上班儿,未想过晋升;金钱,求个温饱裹腹;名利,更是从来没在脑子里想过。但朋友却认为,像他二表兄这样一个率性而不任性,一个真实而不现实,一个自我而不自私的人,才是一个真正平而不凡的人!简称真人。

朋友问我听明白了吗?

我说我若有所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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