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段时间总是在高年级校友的聊天中听到“琴室”二字,我突然觉得这中学不错,不但有音乐课,还有乐器室,于是天天盼着有入室学习的机会,我从小喜欢唱歌,如果再学点儿乐器,那岂不是有机会成为自弹自唱的歌手!可是几个月过去了,音乐课上了无数次,却迟迟未进琴室,我想可能是乐器精贵,不可随意触摸,又可能是我们的课程还没到实际演练的时候。
不知不觉到了冬天,那时候还经常下大雪,而且天气异常寒冷,邻居磊哥关怀地问我:“坡儿,要不要住寝室?(那时候还不知道我的名字被村里人写成了波,在村里大家都只喊我名字的尾字,并且儿化)”“住琴室?来了大半年了都没进去过,难道还能住里面?”我莫名其妙地回答。磊哥接着说:“走,我带你去我寝室看看!”我兴奋不已,终于可以进入期待已久的琴室了,屋里是不是有架高档的钢琴呢?我是不是还可以摸一摸弹一弹呢?磊哥为什么说去他的琴室?难道高年级的待遇这么好?还是磊哥家境好的缘故?
在我们经常停车的地方,磊哥走到一个小门前,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随着房门一点点打开,我傻了!我看到的并不是高档的钢琴,而是一套破旧的办公桌椅,和一张由奚落的竹板组合的小床。这时我才恍然大悟,他们说的是寝室而非琴室,我为自己的无知哭笑不得!
第二天母亲给我准备了被褥,卷成卷塞到了编织袋里,磊哥说食堂的可以热馒头,于是母亲又给了准备了一篮子馒头(有时候也有大包子),当然还有我爱吃的咸菜(腌好的芥菜疙瘩和新摘的青椒都切成细丝或者小碎块儿,再放入调料,那是我三十年来最爱吃的菜)。
由于学校并不是寄宿学校,所以根本没有专门的宿舍,我们所住的寝室,一般都是老师的休息室,选择住校的学生都是离家特别远的,或者跟老师关系好得到特殊照顾的。
由于这样的状况,学校的食堂基本不忙,即使在中午。那时候很多学生都是自己跑到街上馒头店里买馒头,五毛钱三个,再花两毛钱买两张辣片,前两个馒头夹半片,最后一个夹整片,吃完再就着水龙头喝口凉水,午饭就算过了。虽然食堂的菜做得很好,但由于一份要五毛钱,很多人到毕业都没有吃过一次!只有老师们的身影,中午会出现在食堂里。在早晚吃饭的时候,虽然食堂更卖不出几份饭菜,却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刻,因为住校的学生们全部都聚在那里等着拿自己的食物。
那时候我们都是把从家里带来的食物装到网兜里,再放入蒸笼上,每次蒸好后,打开锅盖就会看到五颜六色的网兜和各种各样的食物,就像路遥在《平凡的世界》开头写的那样,有欧洲(白馒头)、亚洲(黄馒头或窝头)和非洲(高粱面馒头)等普食,也有包子、油饼等高级食物。由于都是自家蒸的,所以蒸笼上的同类的食物也是千姿百态。大门一开,大家就一窝蜂地挤上去,越是放了高级食物的挤得越厉害,自我感觉自己食物不好的,就会像孙少平和郝红梅一样,等人群散去才慢悠悠地去拿自己的食物。拿完食物再顺便在大锅里舀一碗开水,回去就着咸菜啃馒头,啃完馒头喝碗水就算吃过饭了。
啃馒头喝水的日子并不是初中才开始的,小学的时候也是这样,放学回家母亲还没做好饭,自己就拿个凉馒头吃,当然还会有“菜”:在馒头中间挖个小坑儿,在坑儿里放些盐,再倒点儿香油,就这样蘸着吃,这就是我青少年时期不长个头儿不长肉的原因。
那时候条件虽差,我们却过得十分快乐!饭前提着网兜去食堂集合,饭后又提着网兜从食堂散开,有时候也会互相炫耀一下自己新买的网兜或者别样的食物。那些日子,网兜兜住的不仅仅是我们的食物,还有我们的纯真,我们的幸福,我们不可再现的遥远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