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侯曹参,沛县人。秦朝时曹参做沛县的狱掾,萧何做主吏,那时候他们在县里已经是有名望的官吏了。
后来,曹参追随刘邦东征西讨一直到平定天下,具体战事战绩暂且省略。谈一下曹参的功绩:总共打下了两个诸侯国,一百二十二个县;俘获诸侯王二人,诸侯国丞相三人,将军六人,郡守、司马、军候、御史各一人。
项羽死后,刘邦封长子刘肥为齐王,任命曹参为齐国相国。高祖六年,把平阳的一万零六百三十户封给曹参作为食邑,封号叫平阳侯。
惠帝二年,萧何去世。曹参听到这个消息,就告诉他的门客赶快整理行装,说:“我将要入朝当相国去了。”过了不久,朝廷派来的人果然来召曹参。
其实一开始卑贱的时候,曹参跟萧何关系很好,等到各自做了将军、相国,便有了隔阂。到萧何临终时,萧何向孝惠皇帝刘盈推荐的贤臣只有曹参。这件事在《萧相国世家》中记载了。曹参接替萧何做了汉朝的相国,做事情没有任何变更,一概遵循萧何制定的法度。这就是著名的“萧规曹随”。我们来看一下具体的事件。
曹参从各郡和诸侯国中挑选一些质朴而不善文辞的厚道人,立即召来任命为丞相的属官。对官吏中那些言语文字苛求细微末节,想一味追求声誉的人,就斥退撵走他们。曹参自己整天痛饮美酒。卿大夫以下的官吏和宾客们见曹参不理政事,上门来的人都想有言相劝。可是这些人一到,曹参就立即拿美酒给他们喝,过了一会儿,有的人想说些什么,曹参又让他们喝酒,直到喝醉后离去,始终没能够开口劝谏,如此习以为常。
相国住宅的后园靠近官吏的房舍,官吏的房舍里整天饮酒歌唱,大呼小叫。曹参的随从官员们很厌恶这件事,但对此也无可奈何,于是就请曹参到后园中游玩,一起听到了那些官吏们醉酒高歌、狂呼乱叫的声音,随从官员们希望相国把他们召来加以制止。曹参反而叫人取酒陈设座席痛饮起来,并且也高歌呼叫,与那些官吏们相应和。
曹参见别人有细小的过失,总是隐瞒遮盖,因此相府中平安无事。
曹参的儿子曹窋做中大夫。汉惠帝埋怨曹相国不理政事,觉得相国是否看不起自己,于是对曹窋说:“你回家后,试着私下随便问问你父亲说:‘高帝刚刚永别了群臣,皇上又很年轻,您身为相国,整天喝酒,遇事也不向皇上请示报告,根据什么考虑国家大事呢?’但这些话不要说是我告诉你的。”
于是,曹窋假日休息时回家,闲暇时陪着父亲,把惠帝的意思变成自己的话规劝曹参。曹参听了大怒,打了曹窋二百板子,说:“快点儿进宫侍奉皇上去,国家大事不是你应该说的。”到上朝的时候,惠帝责备曹参说:“为什么要惩治曹窋?上次是我让他规劝您的。”
下面重点来了。
曹参脱帽谢罪说:“请陛下自己仔细考虑一下,在圣明英武上您和高帝谁强?”惠帝说:“我怎么敢跟先帝相比呢!”曹参说:“陛下看我和萧何谁更贤能?”惠帝说:“您好像不如萧何。”曹参说:“陛下说的这番话很对。高帝与萧何平定了天下,法令已经明确,如今陛下垂衣拱手,我等谨守各自的职责,遵循原有的法度而不随意更改,不就行了吗?”惠帝说:“好。您休息休息吧!”
曹参做汉朝相国,前后有三年时间。他死了以后,被谥为懿侯。儿子曹窋接替了他父亲的侯位。到征和二年时,曹宗因受武帝太子发动兵变一事的牵连,获罪被处死,封国被废除。
百姓们歌颂曹参的事迹说:“萧何制定法令,明确划一;曹参接替萧何为相,遵守萧何制定的法度而不改变。曹参施行他那清净无为的做法,百姓因而安宁不乱。”
司马迁认为,曹参的战功之所以如此之多,是因为他跟淮阴侯韩信一起共事的缘故。当时,百姓遭受秦朝的酷政统治,随后又一直在经历战争,曹参给予了他们休养生息的时机,所以天下的人都称颂他的美德。
我们发现,曹参作为汉朝相国,极力主张清净无为,这完全合于道家的学说。这跟曹参出任齐国相国时期的经历也有关。
曹参出任齐国相国的时候,胶西有位盖公,精研黄老学说,曹参就派人带着厚礼把他请来。见到盖公后,盖公对曹参说,治理国家的办法贵在清净无为,让百姓们自行安定。以此类推,把这方面的道理都讲了。于是曹参让出自己办公的正厅,让盖公住在里面。此后,曹参治理国家的要领就是采用黄老的学说,所以他当齐国丞相九年,齐国安定,人们大大地称赞他是贤明的丞相。
事实上,每种学说都有自己的利弊,曹参因时制宜,很好地利用了道家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