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精灵旅社》的朋友,一定都对那个身材高大、表情又有点坏坏的德古拉印象深刻。
初见他时,手持一把吉他,边弹边唱,目光深情,温柔甜蜜,我差一点以为是在跟哪个美人表白呢。谁知,镜头拉到了不远处的一张床上,那是个可爱的孩子,眼睛里充满了灵气,而且——是个女孩。
原来是在唱歌给女儿催眠啊,不过说是“表白”也不能算错,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即使是他们这种通过修炼幻化成人形的蝙蝠也莫能例外。
什么?他竟然是一只蝙蝠?就是那种喜欢倒挂在树上、热衷深夜出没的生物?没错,口中那些尖利的牙齿就是明证,正常人是不会有那样一副牙齿的。
不过,除了偶尔有点凶,他好像也没什么异常啊。在家里,他是守着亡妻照片独自神伤的丈夫,是变着花样哄女儿开心的父亲;在城堡里,他是旅社一干服务者的领导,是那些来做客的怪物们的朋友;在人间,他是令人生畏的吸血鬼,是与人类结怨已久的异类。
他,在多重角色间游走,虽还算得心应手,却也轻易不愿踏出城堡半步。至于那即将成年的女儿梅菲斯,在城堡里怎样胡闹都没关系,可若想独自离开,定是门儿都没有的。
然而,躁动的青春,不羁的心,岂是他费尽心机就能压制住的?118岁,相当于人类18岁的年龄,正是渴望摆脱束缚、想要离开父母独自闯荡的当口,她急着去人类的世界探秘,又怎会被那五颜六色的所谓生日聚会吸引呢?这些年,这样的戏码早就令她厌倦了,不过是一群成年怪物的狂欢,借着为她庆祝的名义罢了。
作为父亲,面对她的叛逆,面对她想要只身去人类世界的诉求,支持还是对抗?这,恐怕是个难题。不想让梅菲斯离开,强行留在身边绝不是上策。于是,德古拉一面大方地让她飞出城堡,一面又在暗地里制造种种障碍。仅仅是为了让她有挫败感吗?然后她就会感受到家庭的温暖,乖乖地回到自己身边?
都是,又都不是,父亲的苦心只在于不要让女儿受伤,不要让纯真的女儿吃亏上当。毕竟,挚爱的妻子便是被人类所害,他至今依旧介怀,现在又怎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儿再往火坑里跳呢?因此,在他当时看来,远离人世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德古拉原以为,只要梅菲斯一辈子不离开城堡,就能在自己的呵护下永远开心快乐的生活下去。可是,女儿家的心事从来都不简单,如同杜丽娘梦见了柳梦梅,此前从未见过,此后开始渴望爱情,然后悄悄爱上。
这部片子里,转折点则是乔纳森的误打误撞。这个无意间闯入城堡的人类小伙子,一出现便打破了原有的平静,也一点一点地撩拨着梅菲斯的心。
是啊,他憨厚善良、幽默风趣,不要说女儿,就是德古拉那些怪物朋友也越来越喜欢他。德古拉突然有些害怕,某一瞬间会觉得自己好孤独,仿佛周围的一切都要从此散失,而且似乎无论如何也抓不住了。亲情、友情反复都会从生命中偷偷溜掉,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乔纳森送走。是的,是礼貌性地送走,而非赶走。
其实,他心里早就五味杂陈了,表面上却依然保持着风度。在我看来,一个男人,一个能成大事的男人,就该是这样沉稳淡定的。
虽然一次又一次尝试,还是不能如愿送走那乔纳森,德古拉心里早就乱成了一团麻,焦虑至极。可在女儿面前,他依旧是那个愿意“好好说话”的父亲;在朋友面前,他依然愿意开玩笑宽慰他们。这,是大气。
当然,我最欣赏他的地方其实是面对爱情的态度。《泰坦尼克号》中,罗斯带着她和杰克的爱活下去,直至老去,这是一种坚守的方式;而德古拉没有将自己的不幸波及到下一代,最终选择了传递爱,成全女儿,尊重女儿,这又是一种坚守方式,也可以说是“大爱”。
我想,当他最终拥抱女儿的时候,当他明白——最重要的事,不是她是否在自己身边,而是她是否能够开心快乐的时候,这个人物已经升华了。确切地说,这只修炼成精的蝙蝠不仅面相上有了人类特质,心理上也越发接近人类,甚至可以说超出了很多普通人,是优质的物种。
至于他后来对待第三代的态度,其实也是可圈可点的。从期望外孙变成蝙蝠,到接受他只是普通人类,这之间的心理跨度其实并不比接受女儿与人类结婚小。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这个立体的人形蝙蝠真的值得我们为他点赞。
德古拉,尽管你可能在人群中遭受无数白眼,尽管你只有在城堡中才能挺起胸膛,可我要由衷地说一声:我从心底里敬佩你、尊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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