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谈及我的病情,大多数人都是在感叹“看不出来你生酱的病,想不到你的病情这么严重,你好乐观呀!”
呵呵,身体零件意外磨坏了,我也不想的,可是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遇上了我也没办法。既然没有办法时光倒流改变现状,那就好好和疾病相处吧。
难得的住院经历可以更好的和身体对话,听听身体的抱怨。
这场疾病让我住了两次院,累计一个月有余。在医院里,看见同科室的有下至三个月的襁褓中的婴儿,上至八九十岁行走不便的老妪,来来往往的人群目的很单纯,你能真切感受到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而是一个活体教具,一个纯粹的医学对象。
每天五点半,天还没有亮,病房的就被交班护士“啪”的一下开灯照亮,迷迷糊糊的胳膊拉出暖暖的被窝,放在消毒水味弥漫的空气里,绑上止血带,冰冷的小针头扎进血管,取走六七管鲜血,临走了再给我一支透心凉的温度计。
我做过一次肾穿刺活检术,这是一种不用麻醉的穿刺术,享受了一天一夜的一级护理,人不能离床,清醒的感受着五脏六腑的运动,想做的事情通通不能做,只能乖乖等着别人帮忙,扎扎实实体验了活死人的待遇。
家人私心想着补一下,炖了鸡汤,还得谨遵医嘱不能放盐… 除了鸡汤,所有的食物对我来说就是维持着生命活动,保证我还活着,口味什么的已经是最最最不重要的事了,也就是这段时间,我知道了叶绿素是什么味道。
除此之外,吃药也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西医西药是救火车,哪里有问题去哪里。医生就是特别有经验的救火队员,知道哪里可能会有险情,所以我的药多到要从早上6点一直吃到晚上22点,要规划时间,要设闹钟,完全不用担心每天喝水量不够。
走出医院才是真正的修行,心灵的,身体的。
突如其来的疾病打乱了我原本的小世界,工作上从轻,生活上从简,感情上从零。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回到了浑沌之初,一切都是全新的开始,一切都可以重新被认识、被打破、再开始。这是一件好事。
处在事业成长高峰期遇到不得不减速的坎,进了坑,我愣住了,吭了一声。我需要按下暂停键,看看我做的事情是不是我的目标指向型,有哪些方向需要调整。结果发现我曾经学的东西太狭窄了,我需要一个提升整合的机制,于是有了考研,有了MBAer的身份。
我的生活从围绕着生计梦想转,变成了怎样可以把指标降下来,怎样做怎样吃才是对身体最好的。药膳书、医书等等我能想到的辅助媒介我都捣腾回来,一点一点学,慢慢研究,细细的做出计划和安排,尽量去完成,一门生存技能到手。
人生急不得,千万不能给自己时间界限,尤其是感情。自己把自己说服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年少不懂爱,更不懂婚姻家庭和未来。特别幸运有了一场疾病浇熄了我的狂热,明白了妻子和丈夫的合理表达式,沉溺在爸爸妈妈的呵护中,我好幸福。
今天去复查,尽管门诊大楼早已不是四年前的样子,但驾轻就熟的看诊流程,忙而不乱的上下奔走,从容的穿梭在各个窗口间,把畏惧的地方征服,感觉很爽。
如果意外还没有将你打倒,就昂首挺胸,穿上华服,用最美的姿态站起来走出去,和疾病做好朋友,我就是最优雅的生命斗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