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务经理

4. 

      此前见过一次杜总。去年元旦前，他通过钱胖来约我喝茶。

       那次喝茶很随意，在浣花路边。省城著名的茶楼一条街，种着不少的银杏，有很多的茶楼。冬天银杏叶金黄，天气好的时候，茶楼喜欢把茶桌摆到露天，铺上桌布，摆上盖碗茶，土洋结合。茶博士拎着长嘴的铜壶，肩上挂着一块厚厚的长毛巾，搽一搽壶嘴子，往盖碗里冲出细长的水柱。茶客担心茶水飞溅伤人，那水柱却指哪儿打哪儿，不跑漏一滴水，叫人啧啧称奇。茶馆以此招徕生意，特别是外地来江南省的游客，叽哩呱啦地让茶博士配合着摆POSE拍照。晒着太阳，同杜总见了过面。

      杜总年纪同钱胖差不多，都是四十岁左右的人，比我大几岁。杜总身材同钱胖有一比，印证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老话。不同的是杜总额头很宽，鼻头很大，眼睛闪着精明的光芒。能标明杜总身份的还有两件东西。一件是腰上鳄鱼皮带，那带子比一般要粗得多，相当于一般皮带的两倍宽，不象是标准皮带，而是旧时的腰带了。这可以勒住他的肚子，看起来苗条一点儿。另一件是手腕上的檀香木串子，在他粗壮的手腕处缠了两圈，每逢抬手的时候，串子晃荡着，轻轻的哗哗声。我如果忘记了杜总这个人，想不起他的身份，但皮带和串子肯定能唤起我的记忆。

       杜总公司专门做财务软件，从单机版做到网络版。后来很多公司都纷纷地用上了SPA、ERP之类的外国管理软件，或者金蝶、用友之类的国内专业财务系统，他的会计软件没有了市场，原来庞大的开发和服务团队人员，走的走，散的散，公司快倒闭了。正当要寿终正寝之时，他突然发现即使上了这些套装系统，很多公司还是需要外挂很多系统，否则套装系统运行不了。比如，用上了金蝶财务系统，公司原来的营收管理系统不能废掉，营收管理系统需要同金蝶对接起来。这里存在大量的开发和维护工作。这是一片蓝海啊，杜总感叹天无绝人之路，索性专门做套装软件相关的外挂系统。一方面，可利用原来做会计软件的老关系，上了套装系统的客户仍旧是自己的客户，另一方面，找到那些正在上套装系统的公司，多半正在外挂系统的生死存亡困扰，可以开发到新的客户。外挂系统虽然不如套装系统那么来钱，但是只要运作得好，生意可以深度绑定好长时间，况且能上套装系统的公司，收款一般容易。几年下来，又积累了一些客户，公司活了过来。杜总曾说原来病入膏肓，没有想到还有“第二春”。

         “王总，您这么年轻就到了重要岗位，前途远大。我们交个朋友。如果在工作上有给您服务的机会，肯定给您全力支撑，决不拉稀摆带。 我这个人，交朋友的重要性超过赚钱，先交朋友后挣钱。以后你进步了，也是我的光荣。”杜总喝茶吐着茶沫，讲得如同甜蜜。

        我开门见山，“杜总，有兴趣来参加我们公司的信息系统建设 ，我们当然欢迎。我们上市以后，财务信息系统如何设计、建设和演进，要放到公司整个信息系统的规划中去考虑。现在财务这部分，还在写需求。基本的想法，还是先把财务的基础工作做强做实。要等需求确定后，才开始招标。至于成不成，那要按公司招投标的程序来，公平公正地进行。现在招标投标要求严格，同时非常规范，你其实不用做人的工作，专心做好投标准备就好。”

       “ 王总，投标准备我们肯定要做好，我们肯定也要给公司这边汇报好嘛 。如果大家对我们没有什么了解的话，就不给我们高分了。”

        “招标公告还没有发，业主代表派谁当，这些全是采购部在主导，我们也管不着。杜总你行动太快了。再说了，招投标法不准潜在投标人同发标人见面，我们见面有些不妥的。”

        “不不，我来汇报王总，不是让王总您违规。我怎么可能让朋友违规的嘛 ，那样岂不是对不起朋友？现在这个事情还没有开始，只是可能招标，对不？当下只说有可能招标，这个打电话给贵公司问，也是可以问的三，这不算违规的嘛 。就算出了招标公告了 ，也应该进行供应商沟通，供应商沟通这个事完全合法的。哈哈。”

       “真要做供应商沟通，采购部会安排 ，另外要到办公室，办公室才是工作沟通场所的嘛 。”

         “王总，按您的指示办。”

         “我是看到钱胖的面子，才来同杜总你喝茶的。钱胖是一个好兄弟，现在我主要靠他干活，他娃说要我见见你，我还不能拒绝。”

       钱胖在旁边坐着，嘿嘿地笑起来。

       “你们是什么样的渊源，怎么认识的？”我问。

       钱胖说是长途客运车上认识的。有一次出差回分公司，刚好碰到同样胖的一个人坐车，两个胖子在高速公路上聊天，互留了电话。

        杜总说，“那个时候我在开发江阳市的两个客户，怕喝酒 ，没有开车，坐车去那边，就碰上了钱胖。我是学数学的，钱胖学计算机的，一聊起来，共同感兴趣的话题还不少。我记得钱胖在车上得意地玩他的三星新款手机，我看着自己的摩托罗拉旧手机，都不好意思。他娃那个时候得意得很。”

        “那你们认识这么多年，肯定一起做合伙干过什么事情？”

         “分公司的一些客户要做方案，我把杜总和他的人，拉过去充当专家，替我站台。”钱胖说。

         “就这一点事？”

        “我给分公司推荐过杜总，他卖过一些硬件给分公司。”

        “金额肯定不小哦。“我说，原来硬件的配置权很多都下放到分公司，象办公电脑、复印机之类。

        “金额哪有王处你要管的这个项目大啊，远远小于，你这个项目，肯定要三千万吧，不含硬件。”杜总还是想把话题扯回他感兴趣的事情上。

       我不搭话。

       “生意没有做上几单，但是通过这几单小生意，倒是认识了你们江阳分公司不少的人。分公司头头到省城来，我有时候还出面请一下客。”杜总慢慢补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