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车鸣声又响起来了,我屁颠屁颠往外跑,只不过是更大的欺骗。失落瞬间涌向心间,只好以更快的速度往回跑,一头扎进爸妈的床上,嚎啕大哭:“你们这些骗子,骗子,大人都是骗子!”
宣泄一番后,我还是乖乖的整理好他们的东西,洗把脸,以似快非快的步子往山上跑,嘴里碎碎念:“爸爸妈妈,你们说好的今天回来,不能骗我,我走慢一点,到半山腰就能看到你们回来了好不好?拉钩!”
然后让自己的左手和右手拉了拉勾,盖了章后,心满意足的蹦到山上,到了山腰,那条路,我已经一览无余,空荡荡的,把我刚刚建立起来的欣喜瓦解。时而有几个送年货的车出现也只是徒增我的失落。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嘴已经扁的不成样了,眼泪簌簌往下滚......
这是初二老师在作文课上让我朗诵自己的文章,我读着哭了,有些感性的同学也不禁红了眼眶。老师让我读自己的文章估计只是觉得我把留守孩子的心里描写的很透彻,似乎在大家眼里留守孩子都是可怜兮兮的。
当初的我,作为一个自认为有大脑的孩子也是这么觉得,我是世上最可怜的孩子,一个差不多被遗弃的孩子。
现在才懂,其实上帝送给我的天使比任何孩子的天使更美。
二
“我简直被你们两个小屁孩弄疯了,一个十岁,一个六岁。”
奶奶又开始絮絮叨叨的抱怨起来。作为一个十岁的小孩,我觉得我非常有资格嫌弃那个六岁的老孩子,爷爷比我多活了那么多年结果连我都不如,我真是没有办法不嫌弃他。
当然这个六岁的老孩子,也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总是自以为高我一等,总是喜欢使唤我干这干那。当然我是个骄傲的小孩怎么可能被他使唤呢?所以我们总是互相嫌弃,互相吵嘴。
在我眼里,他是世界上最不讲道理的坏孩子,每次说不过我就想打我,当然我又不是傻的,知道他年轻时干活,脚落下病,所以我选择跑,还在他不远处冲他做鬼脸,他又跑不过我,只好在原地被我气的不行不行的。
当然作为一个机灵的小孩,总是会有疏忽的,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嘛!所以偶尔我还是会被他打到的。
比如我吃饱饭后,碗里还留一小口米饭就准备去看动画片时,爷爷就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我头上实实一敲。他逼我吃完不准浪费粮食,我就不,还理直气壮找奶奶理论,很委屈的告诉她我被打了。
没想到奶奶竟然对爷爷的行为大大赞赏,我气的大喊:“你们两老头合伙欺负我的!”奶奶气得,操起家伙准备打我,我一缩,从后门逃走了,往山上一蹿。
这个时候他们俩都拿我没有办法了,然后我就找了块舒服地一屁股坐下,开始嚎啕大哭,其实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眼泪,但是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气势。
“你们两老头竟然合伙欺负我,还不是我爸妈不在家。你们的心好黑好坏,还信佛念经呢?菩萨才不会帮你们这么坏的人.......”
喊着喊着,感觉自己好像真的好可怜竟伤心哭起来了,奶奶看了眼就转身回去做家务了。她一转身我就叫的更大声了,半个村子的人都听到了,但是狠心的奶奶还是进屋去了,我就真的开始嚎啕大哭。
村里的人看见我在山上哭哭喊喊觉得好玩,就模仿我,和我对哭。作为一个骄傲的小孩竟然被这些人欺负,我只能感叹这个世界的黑暗,哭的更惨,我想我肯定是世界上最可怜的小孩,如果我从这里跳下去才好呢,我就解脱了。
后来想想不对呀,我死了就便宜这些很坏的大人,他们肯定会对着我支离破碎的尸体哈哈大笑。天呐!这些人太可恶了,我一定要好好活着,气死他们,这可能就是我最早对自己活着意义做了的总结吧,想想感觉自己好像挺有志气的。
三
虽然我是一个很有志气的小孩,但是我还是会饿呀,当然我不能这么随便向恶人妥协。我就耗着,天开始渐渐有点暗下来了,我有点害怕了。当然死要面子的我还是稳扎不动。
终于奶奶从屋子出来了,冲我喊:“下来吃饭吧,不打你!”
“不!你们两要向我道歉!”
“你再不下来吃饭,我就真的要打你了。”
“你捉不到我,哼!记住,是你们错了,还有呀,我下来不准打我。”
“不打,吃饭吧!”
我带着胜利者的姿态屁颠屁颠的往山下跑,头昂的老高,走过爷爷面前,吃晚饭的时候却不敢在碗里留一粒米了。
四
对于我来说,这是常有的事,我并不觉得丢脸,因为我有我的优势对付这对老人,我很自豪。
有时候不用跑得那么急的话,我会随便梢上一本书,毕竟山上很无聊,那时候又没有手机可以扣,但是家里除了经书外,好像只有一些别人发广告的故事会。里面总是会告诉我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比如哪个哥哥和妹妹睡在一起,然后就让妹妹怀孕了,或者爸爸和女儿这样的故事。
然后它会告诉我不用怕,因为有人流,其实我平不太懂那是什么东西。只知道世界上最恐怖的动物就是男的,他可以很容易把女孩子弄怀孕,我总是在想为什么没有正义的人把全世界的男的都关起来,让他们相互把对方弄怀孕,看他们还敢不敢害女生!
我把这份对男生的愤怒全部对付爷爷了,因为他是离我最近的男的。他和我说话,我越来越对着干,但是我还是很害怕他,总是担心他会把我弄怀孕,所以我总是小心翼翼不接触到他。
可惜我又极其怕鬼,因为奶奶总是那鬼来吓唬我听话,我不知道鬼是什么东西,只是感觉他是比男的还要恐怖的东西。所以我还是粘着奶奶,和他们睡在一起,不过我很小心,睡在最里面,奶奶在中间,隔开了我和爷爷,让我们一点也接触不到。
所以我很放心,因为我知道睡在一起没有碰到是不会怀孕的,但是碰到了,那就不得了了,我的肚子就会鼓起了,然后蹦出一个和我一样的小孩。
作为一个聪明的小孩,我对自己的观点深信不移。有一天晚上,我翻山倒海的本事翻过了奶奶身上,滚到了爷爷的腿上。早上被尿憋醒以后,我看到爷爷的脚竟然伸到我的脸上。我只能用触目惊心来形容我看到的场景,我差点就吓哭了。迷迷愣愣去上厕所,大脑一片空白。
缓冲了好久,我才清醒过来。天呐,我要怀孕了,我下意识看看我的肚子,好像看到它正在慢慢变大,然后里面有个和我长的很像的小孩冲我叫妈妈。
天呐!我要死了,我肯定要死啦!怎么办?怎么办?告诉奶奶吗?不!坚决不可以,如果她知道我肚子里的孩子是爷爷的,她肯定第一个打死我的。
恐惧占据了我的全部,我觉得很快全世界的人都会知道,觉得我是个不要脸的女孩,不,应该说是女人!他们肯定会把我浸猪笼的,怎么办?怎么办?
我忽然想到奶奶说佛祖会解救一切无辜的好人,我就是呀,我并不爱我爷爷,我不是故意怀他的孩子的,我难道不就是一个无辜的好人吗?佛祖肯定会保佑我的。
然而家里并没有佛祖象,只有一张观音画像,我就只能每天趁爷爷奶奶不注意偷偷向她祈祷,求她救我。我以为一切都做的很隐秘,天衣无缝,肯定不会有人发现我的小把戏的。
但是没过几天,我还是被奶奶质问了,她似乎疑惑了很久,问我:“你怎么这段时间总是拜观音像呢?”
我尴尬的笑了笑:“求观音保佑我呀!”
奶奶扑哧一笑:“咱们家的观音是送子观音,你小小年纪就想要个宝宝啦?”
啊!
眼前一阵黑,这个世界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