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习惯用寒冷来形容冬天,正如萧瑟之形于秋天。即便是日光普照,也不外乎在寒冷前加上“温暖”一词。
冬日里的阳光,她的温暖并不是无私、无偿、随意就可获得的。不像炎炎夏日,若无其事地坐在荫蔽之处也不时会汗流浃背,嘴上虽挂着心静自然凉之话,可额头上的汗珠已出卖了灵魂。冬日与夏日恰恰相反,如要获取舒适的温度,则需走出荫蔽,投入日光大地的怀抱。在那里,小草、绿叶和耐寒的植被得以生存,冬日里蜷曲的生命得以延续。那些走不出荫蔽的生命,将与阳光失之交臂。在漫长的冬日里,寒冷会逐渐渗入每个颤抖的细胞,吞噬那所剩无几的活力。
冬日里的黎明拥有最纯洁的氤氲。夜晚残留雾气尚未散尽,太阳才掀开地平线的遮盖,朝熟睡的世间投去迷蒙的目光。万物苏醒,这是最美的早餐!梭罗在《瓦尔登湖》里说道:“黎明啊,一天之中最值得纪念的时节,是觉醒的时辰。别想着在你熟睡的时候,黎明还会眷顾着你。”可惜我似乎已错过多少个黎明了,在熟睡的时候,多少美好的光景已悄然而逝了。在太阳才露出端倪之际,最适合阅读和思考。不如这样想:每一天都有新的面貌,每一天都有新的认识。早晨,铺叠好尚留余温的被子,用刺骨的水流将头脑清醒。穿戴整齐后,向热情的面包店老板道声早,然后独坐于静谧的湖畔,一边翻看着喜爱的书本,一边品尝着暖和的早茶,阅读描绘纷繁人生的文字。此刻,阳光透过薄雾散步在湖中鳞波微处,孤零的人透过文字漫步在历史的长河里。
冬日的午后,阳光最为充裕,像阔绰的老太太,斜躺在摇椅上,将金钱斥以慵懒。有时像挥斥方遒的青年,硬是将热辣与寒冻做拼比。如果此刻谁能赤裸着双眼与阳光对视上半分钟,那他便是正真的勇者。不必掩饰,很多人都想着用肉眼去探一探阳光背后的究竟,可谁愿做到呢?是我们在寒冷中太渴望温暖了吧?就像18世纪北美的淘金者渴望那金光闪闪的矿井。获取温暖与获取财富一样,说简单却又不简单,获取的多少全凭拥有的胆量。倘若身体里充满着赫拉克勒斯的全部勇气,便完全可以抬起头与阳光对视了,就在微颤的眼睛与阳光对视的瞬间,暖流便如同细长的银蛇,穿过心灵的窗户,直抵内心。又如烟花的绽放,将温暖之气传到身体每处。
行走于遍布砂石碎粒的操场上,也许还在回味着适才那激烈的思想碰撞。远处施工的高楼宛若身处蓬莱的海市蜃楼,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像是散落天际的圣女的歌声。我们应感激冬日里的阳光,正如我们感激小时候包裹生命的襁褓。在度过逆来顺受的年纪后,我们是否应该敞开步子,主动迎向温暖了呢?末了,叮叮当当的响声不绝于耳,钢铁洪流般冰冷的气息像受惊的麻雀,嗖地窜上半空。此刻我被阳光环绕,于是产生了不想再走进荫处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