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噩梦
今天甲画要去北京上学。大约六点半起的床。
我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听见她的动静，她在收拾行李。
我睁不开眼，意识很沉，零碎的声音灌进耳朵。
魔王对她三言两语的叮嘱。
水声，脚步声，轮子声。
她走了。
我连送她离开的力气都没有。
这两天的睡眠很不好，公众号的事情弄得头疼，即使躺在床上脑海里也被这件事充斥。
前天凌晨四点才睡下。
昨晚好了一些，凌晨一点放下手机就睡着了。
所以这两天一直想着要踏踏实实，安安静静地睡一觉。
本还恼有人扰我清梦。
可等真的安静下来，我却睡不着了。
索性翻身下床梳洗，这时绵羊从房间走出来。
她站在洗手间门口盯住我看，末了一句：“你的头发好油，我的头发也好油。”
听她的话，我看了镜子里的自己一眼，瘪嘴翻白眼，“反正我又不出门。”
等洗漱完，大门响，我去开门。
魔王送完甲画回来了。
他见是我，脱口而出：“舍得起来啦？”
我没答话，这几天我说话的欲望都不强。
“买早餐了么？”绵羊问他。
“没有。厨房里有方块面，煮方块面吃。”魔王粗声粗气答，绵羊没回。她从来不做早餐。对她来说，早餐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她劝我减肥时总爱气急败坏说一句，早餐不要吃那么多。
我反驳，早餐可以多吃，晚餐才要少吃。
我从柜子里拿一瓶牛奶躲进房间。
外面传来魔王的叫唤。
“甲舞！你又把洗手间弄得脏兮兮！一地都是水，掉的头发也不捡！”
很凶，与平常埋怨我的语气不一样。
我装聋作哑，在房间里做自己的事。
“女孩子要学会收留！掉的头发自己捡。男孩子还行，女孩子一定要会做家务……”绵羊一边拿着拖把去拖，一边跟着风絮絮叨叨说我。
听见绵羊说我，魔王就不说了，他忙着给他快要死去的鱼换水。
那鱼缸是很大的白色陶瓷，今年放假回家第一眼看见便觉得像古代人家院子里放着的缸。
笨重难看，毫无美感。
我打开电脑，处理昨晚遗留下来的事务。
突然一声怒吼。
“你有毛病啊！把你的拖把拿开！”
“反正都是要换的水。我洗一下拖把怎么了？”
“神经病！”然后是各种难以入耳的脏话。
魔王发火了。
粗俗不堪的恶语，像诅咒仇人一样骂着绵羊。
声音大得恨不得整栋楼抖三抖。
我听见绵羊气势明显弱下去的声音周旋着。
魔王气势汹汹。
这情形我很熟悉，是只要绵羊顶一句嘴就能开战的前奏。
我一边喝着奶，摆弄鼠标，一边在心里祈祷绵羊不要说话。
祈祷失败，绵羊顶回去了。
用魔王骂她的那些话一字不差地顶了回去。
我听见绵羊的惨叫声。
两个人扭打在了一起。
“你还敢顶罪！还敢顶嘴！我打死你！”
我从床上尖叫着跳下来，连鞋子也来不及穿，扑向沙发上的俩人。
“别打了！你们两个别打了！”
我使出吃奶的力气扯开两百斤的魔王。
他气喘吁吁，眼睛通红，活像要把绵羊吃掉。
绵羊捂住头，在沙发上哭起来。
一边哭，一边骂。
我大声想掩盖住绵羊的哀嚎，“你们两个发什么神经！大清早吵个屁啊！”
可没用。
绵羊不住嘴，魔王要的是绝对的权威，扭曲的服从。
你不服？好，我打到你服！
他再次扑上来，我用身体挡住。
他拿脚上的棉鞋扔过去。我身后传来惨叫。
他什么都扔，能够到手边的东西恨不得都扔到绵羊身上。
他像疯子一样，我也像疯子一样，一边大叫一边拦住他。
我怕他失手打伤我，可我更怕绵羊被他打死。
“她是我妈！”
“她不是你妈，她是个死人！”
我的眼泪唰的流下来。
我以为我的心早就麻木了。
她是我妈，你要把她打死么？
她在我心中早就是个死人。是个可以任骂任打任踹的一滩肉！
“你给我进房间写你的作业！”
我没动，等我走了，你会把她打死。
“明天你就收拾东西回学校去！我给钱给你！你早点走！”
等我一走，你要怎么对付她？
“咚咚咚。”
我抹了抹眼泪，去开门。
小姑。
我暗自松了一口气，快速进了房间。
关上门，耳朵却没放过外面丝毫动静。
诡异的气氛，想必小姑应该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我在心里祈祷小姑能够接下这个烂摊子。
祈祷失败，小姑很快离开。
大门关上，我的一颗心再次提上来。
一秒，两秒，没动静。
我僵着身子坐在床上，阵阵发冷。
大门再次响起的声音。
魔王走了。
我松懈下来，低头看衣袖，全是鱼缸的水。
魔王扔抹布的时候，我挡在前面，水花飞溅。
像是木偶摆动身体，我走到行李箱前，掏出一件针织衫穿上。
慢慢的，挪动步子，掀开被窝，重新躺下。
希望这一次，不要再做噩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