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叶志勇
母亲对我说,老屋被拆得面目全非,她真的舍不得。说这话时,她的老花眼亮亮的。
老屋是父母下放的见证。在那段世人不堪回首的岁月里,从小城举家迁移到偏远的小山村,是一件多么不起眼的事。于是就有了用石头和黄土垒砌起来的老屋。稍后,又用石灰涂抹了一层,便是难得的装修了。
记忆中老屋是灰暗的,但却很空旷。父亲在单位上班,很少回家。大哥先参军,后进城工作,二哥念完初中也干上了临时工。于是有一段时间,家中便只剩下母亲、姐姐和我。每到夜幕降临之时,母亲便喊回姐姐和我,早早关上门,让我们上床睡觉,自己在煤油灯下或缝缝补补,或纳鞋裁剪。我们穿在脚上的鞋常常赢来喝彩,全村的人没有一个不夸那鞋做得合脚、针线匀称。在心里就滋生了自豪,格外珍惜那鞋来。可是有一天在单位不慎烧毁了新鞋。心痛之余,一直不敢告诉母亲。母亲问之,答曰:很好穿,同事都夸鞋做得好。母亲脸上很光亮,嘴角漾起熟悉的笑。
老屋也很怪。每至夜深人静,总有神秘的响动,如猫伏,似人行。母亲叫醒我们,呼拿扁担,提大锤,手击床干,驱谴心中的恐惧。有时会提着油灯,领我们四处查看。姐姐总有惊人之举,指东点西,说神弄鬼,闹得母亲心惊肉跳。回房之后,母亲仍不敢入睡,一直到天亮。
老屋也很温馨。母亲会讲一些奇奇怪怪的故事,尤其是夏夜纳凉之时,凉风怡人,母亲的故事让我对生命充满了遐想,在蒲扇的摇摆中便进入了梦乡,随后被母亲拥入怀中,放在宽大的床上。一直到现在,那些简单而荒诞的故事在我都是最伟大的创作、最奇妙的神思。
老屋旁边有一块很大的菜园,我们吃的菜都从那儿采摘。等到菜蔬鲜嫩飘香的时候,满园的碧绿和金黄又是母亲的骄傲。母亲在菜地上忙碌。我站在一旁,满心都是神奇,那些菜蔬发散出来的活力让我莫名的激动。母亲劳动时的细枝末节都让我心动神往。劳动,多朴素的光辉!它照耀我时,我正渴望长大,要像母亲一样去创造奇迹。
对老屋的回忆都是很琐细的。这就像母亲的一生,平淡无奇,波澜不惊。但谁又能漠视她那深厚绵长像树叶一样呵护我们的母爱。在多年以后,面对倾颓的老屋,母亲仍依依不舍。因为在那段岁月,正是她用瘦小的身躯为我们抵挡了风霜雨雪,用最朴实的母爱打开了我们对生命对生活的珍惜之窗。
独伫老屋,我久久无语。那时岁月如在眼前,如水微漾,漫过我的记忆和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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