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下午快两点钟，赵春雨拎着一个大大的挎包匆匆走进医院大门，刚好碰到一辆救护车从身边疾驰而过。她躲了躲，不由慢下脚步看了看戛然停下的车，车门打开，两个身穿蓝衣、四五十岁的男护工抬下一个呻吟不止的女人，女人盖着白单的腹部高高隆起，该是个孕妇，但奇怪的是除了一个急救医生，并没有其他家属跟着。赵春雨眼睛跟着担架进了门诊大楼，突然瞥见钟表的长指针已经指向了数字十二，她猛然醒悟上班时间到了，顾不上疑惑，赶紧向后面病房楼赶去。
进了外科病房的走廊，赵春雨已经看见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和女人不耐而焦急向她这边看着，看到她，男人好像松了口气似的把头扭向了一边，女人也放松起来，但脸上越加不好看起来。赵春雨硬着头皮从女人身边走过，想赶快进病房。
“你怎么回事？以为只有你一个人会做护工？你事先说好中午休息两个小时我们也同意了，每次还要晚点来，这都过好几分钟了！”女人显然并不想放过她。
赵春雨低头停顿了一下，脸上挤出来一个歉意的笑，嗫嚅着说了声“下次不会了”，就赶两步进了病房，放下挎包，轻轻掀起老人身上被子的一角，手脚麻利的忙碌起来。
赵春雨知道那女人为什么不耐烦，她看护的病人实在是有些特殊，病人是个老人，已经七十多岁了，肠癌晚期，手术后，肠子外接在左腹部造了一个瘘管，粪便完全失控，一会就要清理一次，气味特别大。老人只有一个儿子，儿媳妇做起这种事有怨气也是可以理解的。她看护这个病人一是因为看护费高，另外是她和病人家属讲好了，除了白班，她还可以值夜班，但在中午、晚上要各休息两个小时。
“我们走了，赵姐。爸，您好好休息，晚上我们再来。”男人到底不好意思跟赵春雨说什么难听话，打声招呼就拉着女人走了，女人兀自一边被拉着往前走，一边嘴里不依不饶的嘟囔着。
虽然顾主的脸色不好看，赵春雨心情还是愉快的，那是因为她的挎包里，有一只几乎完整的炖鸡，儿子这两天能好好补一下了。儿子已经上了中学，功课那么多，再吃不好可不行。
“春雨，别跟他们一般见识，让你受累了，不过我也没多少天让你累了！”床上的老人听见了儿媳的话，有些歉意的对赵春雨说。
“大爷，您说什么呢？我这是应该的，拿了您的钱，还不侍候好您就是我的错。再说，您没什么大毛病，大夫不是说了吗？过段时间等您身体好了，再把肠子接回去，您就好了！”
“是呀，我好了你不就不累了，哎，我要有你这么个女儿就好了。”
“大爷，我要有您这样的爸爸，是我的福气！大爷您就把我当您的女儿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