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狂风不停拍打着窗面,似是索命的冤魂一般呜咽着。一个颤抖的黑影正迎着这刺骨的寒风缓缓前行,单薄瘦弱的身体似乎下一秒就会被凛冽的寒风撕扯咬碎。他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双手紧紧抱着双臂,努力向着不远处的电话亭那里挪动。
一步,两步,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淌下,他也顾不得擦去,伸手拿起了公用电话,颤抖着双手将IC卡插进了话机里,按下一串熟悉的号码。
“嘟——嘟——”随着时间的延长,他的眉头也越皱越紧,终于在下一秒,电话接通了。
“喂,你好。”沉稳有力且有些沙哑的男声,让人莫名感到安心。
“请问,是廖凡侦探吗?是吗?”男子双手紧紧握着话筒,脸上的水珠间或有一两滴从脸颊上滑落,此刻看起来更像焦急下的汗珠。
“嗯,对不起,我已经早就不做侦探了,我看你需要……”
“不,不。只有你,只有你能帮我,莫凌她说只有你能帮我。”
“很抱歉,但是我想你可以找其他……”
“只有你,只有你可以。”
“……那好,你想我怎么帮你?”
“我只想让你帮我证明,证明我的爱人,我的爱人她是真正存在过的……”
一。
第二天,廖凡一大早就来到了医院门口,他在医院门口徘徊了一阵子,抽完了三根烟,看了看表后,跺了跺脚,走进了医院里的精神科。
迎面就看到了一个主任医师模样的男子,他张口刚想询问,男子便心领神会,将他引入走廊深处的一个独立病房。
“张医师,不好了。病人出现了极不稳定的情况,他咬伤了李护士!”小护士匆匆忙忙跑出来,看见医师眼睛睁得老大,抓住他就不撒手。
张医师的眉毛微微皱起,“怎么又这么严重了?赶快带李护士去包扎下伤口。”回头向廖凡点头示意了一下,就迈开步子推开里面的大门。
“李清,你要找的人来了,你怎么……啊!”张医师右手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左手就已经被一个二十岁上下的男子死死咬住,渗出了点点血迹。
“那个,李清是吗?我就是你要找的廖凡,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找我的原因。”廖凡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将左手伸到男子的面前。
“廖凡?你就是廖凡?”男子迅速将头抬起,苍白消瘦的脸颊,深陷下去的眼窝,却难掩那凌乱的刘海下一双清澈的眼睛。从五官上可以看出曾经也是一个帅气挺拔的男子。究竟是怎样的经历将他折磨到了如此的境地?廖凡伸出的左手有了些微的颤抖,接着便被男子的双手紧紧地抓住,“只有你能帮我了,他们,他们都不相信我”说罢,男子便浑身一软,倒在了廖凡的怀里。
“很抱歉,吓到你了吧?”张医师伸手托起半垂在廖凡身上的李清,对廖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之前这孩子的病情明明转好了很多的,前几天突然吵着嚷着说想到了什么,非要见你不可,我还以为会对他的病情有什么帮助呢,没想到给你添麻烦了,我这一针大概能让他好好休息一下了。”
“嗯,没关系。只是他说找我有事,我想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廖凡看着三两个护士将李清扶进里面的单独病房,里面只透着一丝电灯微弱的光,打在少年单薄的身上,就连廖凡这个经历过重重磨难的人都难免有些心疼,其实他跟曾经是的自己很像的不是吗?只是自己显然比他要幸运得多。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请随我到办公室来一下,我想关于李清的病情有必要跟您说一下,也请您把您所知道的毫无保留地说出来,方便我们对患者的治疗。”转眼间,张医师已经站到了另一个房间的门口,敞开着大门向他做出邀请。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房子里,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深褐色的实木办公桌和桌上摆放整齐的医疗用品,和那一间房子还真是有天壤之别啊。
廖凡将手伸到大衣口袋里,摸出来了一盒香烟,接着在张医师摆明立场的眼光下狼狈地收了回去,伸出左手揉了揉僵硬的双颊,抬腿向着那间房子走去。
无缘无故被扯了进来,委托人似乎还是一个精神病患者,廖凡着实有些后悔今天的到访,早知如此,他当初在楼底下就应该在抽完烟后就抽身离开的,当然还要以帅气地踩灭烟头为最后动作。哪至于像现在这个样子,好像就连自己也成了精神病患者一样,处处受人牵制。
“那个张医师……”
“我听说廖凡先生曾经也有过患有精神病的历史是吗?”张医师不顾外面护士们殷切的目光和伸长的耳朵,像是故意要给廖凡难堪似的说得相当大声,“而且,病症和我们的病患惊人的相似啊,都是精神分裂产生了所谓的另一个自我……”后面的声音被门成功阻挡在了室内,一帮子小护士们也不由得开始交头接耳起来,人人脸上都带着一副了然的表情。
“我就说嘛,一定是那个李清因为我们都不相信他的鬼话,就找了个曾经的病友来泄泄愤啊。”
“说来也真可怜,你看看李清,那么年轻的一个小伙子就被这病害成了这么一副鬼样子,白白糟蹋了这么一副好皮相啊。”
“可不是嘛,你说就那个人,那个叫什么凡的,看起来也挺正常的不是,怎么也是个神经病啊……”
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了,护士们看着仍然紧闭的大门也都忍不住起了好奇心,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都希望找个什么借口进去探听一下最新消息。也许是老天也可怜她们这些个终日要和精神病患打交道的“白衣天使”,决定就这么大发慈悲一回满足下她们的好奇心。
那个刚被咬伤的护士突然急匆匆地跑出来,也没看路,一下就撞到了堵在门口的护士们的身上。
“我说小李啊,你这是怎么了。这么慌慌张张的撞得我午饭都快吐出来了。”其中被撞的那个护士揉着有些发福的身躯,嘴角都要抽到耳根子那儿去了。
“快快……快去叫张医师,那个……李清醒了”李护士伸手护着自己刚被包扎好的右手,表情透漏出些许的惊慌。当然,任谁都不愿意再被咬伤一次。更何况,身边的那个可是精神不正常的人啊,难免会有个什么情绪激动的时候,杀了你都不会有法律追究的啊。
“嗯,我这就去。”身边的小护士此时眼中精光四射,像是中了五百万一样的表情,当然,周围人也都是这么一副发现新大陆似的表情。也难怪啊,终日和精神病患在一起,生活只能用暗无天日和刻板无聊来形容了。在这种情况下,其实大家的心里或多或少也都会有些不正常的思想。
“咚咚咚”小护士推开了没有反锁的大门。
“那个,病患他醒了。”
二。
当李清清醒过来后,就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了自己的病床上,周围都是墨黑的一片。头部还有隐隐的昏沉感。该死,一定是因为自己太激动了,才让那个张医师有了可趁之机,把我当老虎了吗?只要自己一有情绪的波动就会毫不犹豫地来一针,难道精神病患就不是人了吗?
想到这里,李清毫不犹豫地给了自己一个响亮的嘴巴子。果然自己是被麻醉针打傻了吗?她明明就是真实存在的,我根本就没有患分裂症和臆想症。李清,你清醒清醒,千万不能被他们抹灭了她的存在。
“是被麻醉针打傻了吗?我听张医师说你有严重的精神分裂症和臆想症,可没听说你还有自虐的倾向啊。”一直坐在床边的人此时伸手抚上李清的头发,声音中有着感同身受的相知和同情。
“你是……廖凡?”李清猛地坐直了身体,不可思议地看着已经有些轮廓的黑影。该死,是谁把灯关上的?李清似乎听到了黑暗中廖凡微不可闻的轻笑声,最起码现在可以确定了,房里就他们两个人。
“看你现在这么充满同情的样子,一定是张医师跟你说了很多我的事情吧?难道你也跟他们想得一样,认为那些不过都是我想出来的?”李清的眼睛有些闪烁,很少有人能忍受那些异样的眼光和表情,那就像是反复扎在自己心上的刺一样,非要将自己扎得遍体鳞伤,要的不过是个委曲求全的迎合罢了。
“你也不用摆出这么一副高度警备的样子啊,” 黑暗中,廖凡伸手拨开遮住李清眼睛的刘海,“你总是觉得全世界人都与你作对,都不相信你,是不是?”
李清打开那只温暖的手,黑暗中李清的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他总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一定有着类似于他这般,不为人所信的经历。
“你知道那种感觉吗?看着你最爱的人从对面的大楼笔直地下落,而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向死亡,甚至连她最后身体碎裂的声音都听得那么真切,那种沉闷的声响,四肢应该早就分家了吧。”李清说到这里,嘴大张着,就像是失去了水源的鱼一样无助惊恐。他猛地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似乎那沉闷的声响正一遍一遍摧残着他的双耳,“可当我报完警跑过去看的时候,竟然什么都没有,连一丝丝的血迹都没有。可我明明看见了啊,她的眼睛那么绝望,仿佛是看穿了这个世界所有的罪恶。”
李清似乎已经陷入了那个漫长的噩梦之中,他浑身剧烈地颤抖着。黑暗中像一个急于吸取人阳气的鬼魅一般瑟瑟抖动着,接着,他便直直地从床上跌了下去,像癫痫患者一般浑身仍旧不停地抽搐着。
黑暗中,廖凡从上衣口袋中拿出了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抽出其中一条凭着感觉和依稀的视感点燃了它。红红的火点像是个倔强的孩子一般努力燃烧着自己,微弱的亮光如萤火之光般。廖凡习惯性地把它放到嘴边,犹豫了一下后,起身走到了李清的身边,伸手将他扶起来,将手中的烟凑到了他的嘴边。
颤抖中的李清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般猛吸了一口,原本发抖的身体也渐渐放松下来,伸出左手夹住香烟,三下两下就吸掉了大半。
“看着你人挺年轻的,没想到烟瘾这么大。”廖凡在微光中笑着,看着那个终于吸到了阳气的饿鬼,“其实,张医师同意我来见你,并不完全是因为你的强烈要求,而是,我曾经,也是患者。”
廖凡看着李清手中明灭的烟火,李清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接着,他如释重负般地长舒一口气,“但我已经完全好了啊,现在有了正常的生活,和一个还算稳定的工作。你不知道,以前做侦探需要时时刻刻去判断别人的一言一行所隐藏的信息,我都快被逼疯了。也就是因为我这个该死的职业,我还没过六岁的女儿就被仇家暗杀了。可笑的是,我破案了半辈子,竟然连女儿是谁杀的都查不出来。”
香烟被人扔在地上,狠狠地碾压后,屋子里又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
“然后呢,我就遇见了像现在帮助你的张医师一样的医生,他没日没夜地开导我,为我做思想工作,才有了今天的我啊。你的事情我也听张医师说了,警方不是也去勘察现场了吗?你听说过血迹检测中最常见的联苯胺试验吗?如果坠落地方有血迹,就会出现翠蓝色的反应。可是你所说的那片区域,我听说并没有血迹反应。也就是说,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证明只不过是你的幻觉所致。”
“不,即使如此。那我和她的曾经呢?我们是恋人啊,从相遇到相恋,整整两年的时光,也可以用幻觉来概括吗?”李清伸出手,在黑暗中向前伸着,好像极力想抓住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一般,那么的用力,手指几乎都要扭曲了。
“我和莫凌是在巴黎的凯旋门下认识的,那时候我正在调整手中照相机的焦距,努力想照出更加完美的画面,双脚也不由自主地来回走动。就在这时她从远处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就在我按下快门的那一瞬间进入了视野中,就像一只轻快的飞鸟一般,模糊的身影却使我有些懊恼。”李清说着,脸上渐渐有了冬日暖阳般的微笑,就像沐浴在阳光下正在开放的向日葵一般清新袭人。
那是怎样的一个午后,那是少年和少女的第一次相遇,在世界上最浪漫的地方。周身似乎都弥漫着普罗旺斯薰衣草田的香味,少女转身,微风吹乱了少女耳边的发,也吹动了少年本有些烦躁的心。
三.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们就恋爱了,一起旅游、一起生活、互相照顾,过了整整两年,后来她接了个电话说家里有事情要她回去,我们就在三个月前回了国,整整两周我都没有见过她。然后直到有一天我在自己家里看相机里我和她的照片的时候,看到了对面的高楼上,她就这么直直地看着我,有那么一点不舍,但更多的是不甘与无奈。我愣了有几秒钟的时间,扔下相机来开门就冲了出去,半途才想起来要打电话报警,还要叫救护车,我当时都快疯了,什么都没有顾过来。”
“但等到你赶到现场时,那里什么都没有对吗?”
“对,而且我相机里面关于我们的照片都被人恶意清空了。”李清淡淡地说道,但明亮的双眼证明他心中还坚持着希望。
“从客观角度来分析,也就是说你现在要证明你的恋人存在是一点证据都没有了?”
“不,我想起来了,我还把我们的合照存在了手机里面。我手机一直在张医师那里,我现在就去取!”说罢,李清就准备起床,却被一双手死死拉住。
“你先等下。”廖凡将李清又安抚回床上,起身走到了窗边。
“呲——”窗帘被用力地拉开,在空中舞动着身体,阳光透过明净的玻璃窗洒在廖凡的身上,刺痛了李清的双眼。他急忙用手去阻挡那仿佛要将他的双眼灼伤的阳光。
“你在干什么!快把窗帘拉起来。”
“为什么不去试着接受现实呢?你知道为什么会觉得双眼刺痛吗?是因为你的双眼只看到了黑暗,而排斥阳光的洗礼。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限制在她的世界里?就当她是个梦吧,一个看起来有些美丽却虚幻的梦,我拜托人查过了这几个月的回国的记录,记录表明,你根本就没有出过国。所以就忘了她吧,你还有一个年迈的妈妈吧?你也不想她为了你的事情担心吧?”
“你们是不是把我的事情都告诉她了!”强硬的语气,李清一下冲到廖凡面前,用堪称白骨的双手紧紧揪住廖凡的衣领。
“没,我们只是跟她说你最近有一些生意要跑,让她不用担心,过几天就会带你回去看她。”感受到衣领上的力量渐渐小了,李清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坐到床边。
他伸手梳理了一下自己鸡窝一般的头发,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你说我这个样子见她是不是会把她吓到呢?”
廖凡看着眼前这个突然间收起自己刺的小刺猬,无奈地叹了口气。莫名的就想到了自己那个永远定格在六岁的女儿,要是她能一直无忧无虑地长到这么大该多好,嫁一个好男人,在结婚现场扑到我怀里再痛哭一场,说一些不想离开我的话语,该有多好。
这样想着,廖凡就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抚上李清的凌乱的头发,“在她心里,你永远都是最好看的。”
“啊?”李清抬起头充满疑问地看着眼前这个已经步入中年的男子,“我是男的啊,说什么好看啊。”一看就知道精神病还没有好透啊,李清自顾想着,淡淡地笑了出来。
“你这个臭小子想什么呢?”廖凡看着眼前这个躺在床上大笑的男子,沐浴着阳光,洁白的肌肤,心里的那一点担忧总算可以放下了,这个孩子再也不会去执着那个梦了。
“那个,张医师说让廖先生去他办公室一下,他有事找你。”小护士瞪着大眼睛不置信地看着躺在床上笑得正开心的李清。
“嗯,我知道了。他还真会赶时候,谢谢你了。”廖凡整了整皱皱巴巴的衣领,走到门口,“对了,麻烦你给他些食物吧,我想他现在应该不会再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情了。”给了小护士一个放心的微笑,转身走出了大门。
四.
到了门口,还没敲门就听到里面那个了然的声音,“进来吧。”
廖凡无奈地摇了摇头,走了进去,“你这家伙爱偷听别人讲话的这个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呢?”
“怎么,这就是你对待大恩人的态度吗?我这不是为了保证你的安危才在房间里放了窃听器的嘛,”张静默站了起来,向廖凡友好地伸出左手,“恭喜你,终于了了一桩心事啊。”
“张医师,我门还没有关呢,你不怕你那些个好奇心重的小护士不小心听到些不该听到的吗?”
“哦?你不是都把她们安排走了吗?现在那些个小护士一定是围着李清上下打量呢,还有闲心来看我这个老男人?”
“不跟你扯了,杀我女儿的人你那里还有消息没有?虽然莫凌在事发时曾经出入过那个饭店,而且身上还有血迹。但是根据我的判断不是她。”廖凡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单手撑着额头,“但我奇怪为什么李清会知道毫无交集的我,还说是莫凌告诉他的,告诉他?拜托莫凌早就被我一枪击中要害还摔死了啊。”
“你听说过‘1896’半岛磁场实验吗?听说那个科学家最后说着什么听到了死去灵魂对他说话,不过所有人都以为他疯了。”张静默冲了一杯咖啡,锐利的双眼掩藏在厚厚的镜片之下,“我想是因为她和李清本来就是恋人,所以灵魂上的契合度很高,她死得也有些冤枉。”
“叮——”张静默用勺子敲了一下杯子边缘,“所以奇迹就发生了。但你要感谢他只是知道了你的名字。”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这种变态的鬼话吗?不过要是没有你,我也没办法在杀了她人之后还能安稳地坐在这里啊。”廖凡接过咖啡,给了他一个默契的微笑,“多亏你在李清冲出去后将他的相机存储卡格式化,还以精神病为由扣留住他并且及时清理尸体血迹。”
“还让你在受害人面前做了个好人。”张静默伸手摘下眼镜,“不过你对杀死你女儿的凶手没有丝毫印象吗?当时你可是在现场的啊。”
“可恶的是罪犯把我打昏了,等到我醒来之后只看到了我的枪和……”廖凡伸手重重地一锤桌子,“琪琪的尸体,枪上连指纹都没有。”
门外,李清默默地走开,将一小块蛋糕扔在走廊的垃圾桶里。走到医院的换衣间换上一套衣服,带上大大的口罩,拉开门走了出去。
“这位护士,我是新来的医生,我好像有点低血糖,麻烦问下针剂室在哪里?”
五。
“呆在这里太久了也不好,我再去看看李清。”廖凡将没有关严的门拉开,“希望你能把最新的嫌疑人查出来啊。”
“廖凡,你要走了吗?”门口李清突然出现,带着不舍的眼神,“再进去陪我和张医师告个别吧,我也要走了。”说罢,伸手将门反锁起来。
“张医师,我来拿我的手机。”李清明显看到张静默眼中一闪而过的紧张和不安,慢慢走近张静默,“张医师,难道我的手机不在这里吗?”当然不会拿出来,里面可有我和莫凌唯一的一张合照啊。
“哦,你的手机我放在我家里充电了,你也知道放这么久连机都开不了了。”张静默抬头准备向廖凡发出信号,可正当他准备的时候,突然感到腰侧一麻,人接着就昏了过去。
“啪——”椅子被带倒发出不小的响动,将廖凡的思绪拉了过来。
“你?”
“我?我倒想知道你怎么称呼我呢?受害者吗?不过我更想你叫我,复仇者。”说罢抬手拿着针向廖凡冲了过去,“我给他的那针只会让他睡过去,不过这一针是会要命的。”
“可恶!”想造成他们两个互相打斗的假象吗?连手套的带好了啊。手套,不会留下指纹。跟他处事的习惯一样啊,缜密的人。
“李清啊,我现在还不能死,我还没找到杀了琪琪的凶手。我向你保证等到我杀了凶手之后,我的命就是你的。”廖凡上手捉住李清的双手,皱着眉对他承诺。
“只要抓住凶手就行了吧,那就不用等了。凶手就在这里,我今天就可以帮你杀了他,杀了那个杀死你女儿的凶手。”李清退到一边,看着他诡异地笑着,“我知道自从你女儿死于枪杀之后你就很少带枪了,除了要杀人的时候。”
“你怎么知道的?”
“你还冒充莫凌的家人让她一个人赶回国。”
“难道说?不可能,怎么会有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廖凡瞪大双眼看着面前苍白宛如鬼魅的男子,“你说的,杀琪琪的人,难道是张静默?不可能,事发当天他不在场。”
“当然不是他,是你,是你廖凡在自己病发的时候失手,哦不对,是故意杀死了自己的女儿。”
随着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廖凡跌倒在地,脸上写满了不置信,他定了定神,道:“李清,说是我也要有证据才行。”
“你曾因为从事侦探而患上了极重的人格分裂症和臆想症,我想这你也多少有些察觉吧。那晚不过恰好赶上你犯病而已,你女儿想要给你个生日惊喜,提前来到你生日宴的包厢里但你却不知道。你的职业让你有了喜欢在黑夜里独自思考的习惯,所以就在你女儿突然间开灯的瞬间,你射杀了她,之后因为无法接受所以发病昏倒了。”李清一字一句淡淡地说着。莫凌,你是有多无私呢,你给我的记忆没有半点他杀你的情景,其实你只是希望我说出真相,让他停手而已。莫凌,你……
“不可能!”廖凡伸手摔烂桌上的咖啡杯子,发出刺耳的碎裂声,“就算真是莫凌,她怎么会知道,怎么可能?”
“难道身为父亲的你不知道莫琳是琪琪的班主任吗?事先连具体资料都不核对一下你怎么能下狠手杀了她?她应琪琪的请求帮她给你过生日,结果当她推着蛋糕车来的时候,正好赶上你射杀琪琪的那一幕。”
“莫老师,爸爸他,为什么?”女孩大大的眼睛写满了不相信,胸口的鲜血染红了可爱的洋装,“莫老师,我……好疼啊,不过拜托你不要报警好不好,拜托你,要不然爸爸也会死的,拜托你……”
“你以为我失忆了吗?即使我发病了,本体也是有一定的记忆的,我怎么对这件事情没有印象?”
“那是你潜意识里不敢想起罢了,你不是说遇到了歹徒吗?那个杀了你的歹徒在你昏迷前似乎有说过话吧?”
“说话?对我吗?”
“当你陷入沉思的时候,感到身后有响动,在射杀的一瞬间,她说了什么?”
“她说了,说了……”
“爸爸,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