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刀斋
晴雨初生,海棠花在日光雨水冲涤间,格外鲜妍。花树掩映着入口,往巷子深处去花卉难生,因常年阴湿,苔草繁盛,阴沟里泛出斑斓的油光。
路太紧窄,严太太的伞只好斜撑,半幅衣袖敞在雨里,淋得透湿,绉纱面料黏在肉上,撕开又贴上。她只顾得上将手包夹在腋下,鞋底溅上的污泥也只能随它去了。
也不见门牌号的一扇木门,但是晓得是到了。手绢擦擦脸上的残雨,收在手里去叩门。响了片刻,听见有趿拉着鞋走路的声音渐近,门“吱呀”一声扭开了。
严太太收伞挤进门里,剁去鞋上多余的水,这才问起,哪儿呢?
屋里黑着灯,开门那人蜷在黑暗里,声音嗡嗡的传来,粗哑的喉咙嘶嘶地发出声,“这,你带走吧。”
严太太伸手往那方向探了手,摸到个细软的包裹起来的东西,温热的,她弯腰抱起来,重新拆解了上下一通过手,又对着门边的缝隙照了照,才又重新捆扎起来。一面伸手从包里拿出钱,放在桌上。
口里只说:“你数数,清了帐,往后就没这回事了。”
那男人照例是趿拉着扶桌子挪过来,看着那沓钱默着,女人急声催他,另一手已经拢好了包裹,身体转向了门。
外头雨停了,只有檐下还滴着雨。鸟雀跳动着四处啄屋瓦上乱生的瓦苔,门从里头被拉开,惊走了它们,扑楞楞地飞远了。
伞收了,和包一同扣在腕上。不同的是,严太太怀里多了个红花褥子裹着的物什,路过海棠树下,风携着花叶上的雨点扑簌簌直落,有那么两点溅在怀里那物上,冷冰冰地凉,陡然兢出了一声哭叫。
严太太熟练地拍哄,凝着那海棠花定了神,自语一般,“那就叫棠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