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毕业时候,我买了一身西装,打好领带,在镜子前面幻想着未来。可以拥有阳光暖意的大房子,接来我的父母亲人,每天意气风发的驰骋于社会,再不用为了钱而发愁。
是的,那时我的父母因为开发商拖欠三年的工程款,生活里满是争吵和低迷。
终于大四实习,我直奔上海,找了一份销售的工作。和另外两个同学合租在一个郊外二十平的房子里,每天坐两个半小时的地铁上班,坐两个半小时的地铁下班。中午是从来不吃饭的,当同事打开香气四溢的外卖,我只能趴在桌子上,嘴上说着好困,肚子里去唱着无依无靠的歌。
后来,过年我回到东北,巨大的温差让我高烧七天,实习阶段也就此结束。高烧时,我的父亲没有像小时候那样心疼我,只是抱怨着,回来干嘛,又不能赚钱。
终于毕业了,我的父亲把母亲从工地赶了回来,于是陆续传出父亲在外与另一个女人和小男孩生活的事情。母亲崩溃,每日醉酒,醉酒后号啕大哭。我那是第一次感受到,原来我母亲没有表现的那么雷厉风行,原来她也那么脆弱。
过了一段时间,便有身边亲戚陆续打来电话,说我父亲借了很多钱后便联系不上了,寻我母亲来要钱,那真是一笔大数目,哪怕现在的我看来,也有些望尘莫及。
母亲的家人很气愤,可她却冷静的叫我过来:老儿子,你爸爸要走下坡路了,再不拉回来他的人生就废了……于是我们启程山东,试图用二十几年的亲情挽留他。
父亲并没有让我们见到那个女人,可是他租的房子里到处都是女人和孩子的气息,他以为他藏得很好,可,我们早就知道。
刚到时,父亲翻我们的钱包,我们假装不知道;父亲与我们莫名发火,我们也只是哄着笑;父亲总跑到很远的地方,接很多通电话,我们只是叹气然后继续维持眼前虚假的美好…去山东的第四天,我们一家人吃饭时,母亲提出要父亲回家,不管有多少欠款,我们一起还,身边的人心思太多了,咱们农村人不要被他们带的迷了眼睛….父亲一怒之下,摔桌子起身就走,我追出去,小心的牵着爸爸的胳膊,“爸,咱们回家吧,我现在毕业了,能赚钱,有多少钱我们一起还,总能还完的….” 我不知道那一刻他松动了没有,想过回头没有,可他只留下一句,“你不懂,还有高利贷…”于是便消消失在我视线里,一夜未归。我们不知道,他住在了哪里。
现在写出来时,泪水还是会很不争气。
从不敢天开始,父亲每天早早出门很晚回来,拒绝我们任何陪伴,回来了也是把自己关起来,小声的和别人聊着电话。
我恨那个别人。
过了几天后,他借口要去别的城市,为了不让我和母亲跟着,他快速穿过马路,差点被车撞到,急速行驶的车轮胎在地面刮出了刺耳的声音。那一刻,我抓着妈妈的手,我知道就到这了。
于是,我和妈妈收拾行李,离开了山东。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爸爸。因为,他彻底和家人决裂了,没人能找得到他,起码我们不能。
那段时间,每天妈妈都能接到无数个电话,都是父亲借了钱的人。也有来当面质问的,态度恶劣的,常把我姥姥心脏病气犯。
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他用那些钱,给另一个女人买了车,供那个小男孩上学,包括我大学时用的电脑,他说他要用作报表的电脑,都只是给小男孩的玩具而已。
我们尝试着联系他,前一段偶尔还找得到,只是一问钱的事,或者一提让他回家,他就果断挂断然后消失好久。
我和母亲在很多无奈之下背井离乡,母亲怕父亲有一天想回头的时候多想,于是就去了我一个姑姑城市,妄想能有更多爸爸的消息,妄想能让他回头。
我则去了北京,心想一定要赚到很多钱。
那时我的赚钱欲有多急切,后来就有多惨痛。
先写到这里,再回忆起来,心里没有曾经那么疼,只是眼泪总是偶尔失控。感谢各位读者听我倾诉人生,也希望我的经历可以唤醒一些父母,和一些在路上急切奔波的人,下一篇讲我工作入狱的经历,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