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丝

儿时家里条件不好,住的是那种很老的瓦房,分为东西间房,中间还有个堂屋,是全家吃饭的地方,我能记事的时候就一个人住在东间房了,我常常因此而觉得开心,觉得自己离电视中公主们的生活方式又近了一步,一样有了自己的大床和衣柜。

还有一个更值得开心的原因就是能够在晚上偷偷地吃到小饼干和水果糖,由于当时还在换牙期,妈妈不准我吃糖,于是妈妈便将糖和饼干放在衣柜上面的小箱子里,而我偏偏贪吃,经常在他们睡着的时候,偷偷地,蹑手蹑脚地从大堂搬来长凳,然后小心地关上门进行自己的“夜间活动”。拿到零食后,躲进被窝里吃完才把长凳搬回去,再心满意足的回来睡觉。

其实我哪知道,被窝里饼干残渣和没处理好的糖果袋隔天妈妈叠被时都能看见,可她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还把零食放到我床头的柜子里,不知道是怕我摔着还是和我玩欲擒故纵,但后来我的确没了吃零食的欲望。孩子就是这样,心性大都是可爱狡黠的,父母永远是最了解你的人,知道用什么办法对付你的任何“自以为是”的小伎俩。

关于我的小房间我有很多可以说的回忆,现在想想那些回忆就觉得十分美好,这也难怪大家都爱怀念童年。还记得少时夏天时候,在知了的鸣声中午睡,在伙伴们的呼唤中醒来,根本就不管脸上是否还带着凉席的横印就穿着个凉鞋往外跑,去小树林里找知了,油菜田里捉迷藏,羊肠的小路边采摘那些不知名却日日照面的野花,偶尔来个兴致还会跑到田野里抓小鱼烤来吃……

现在回头看,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不仅仅是找不到那些人,那些景,更多的是没有了当时的情。也是,儿时哪个孩子会珍惜自己的童年,哪来空余的精力像我现在这样伤春悲秋?那时的每天从没觉得虚度过,感觉只有到了上学年纪,回家被老妈逼着趴在板凳上写作业那一刻是难过的,写完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就是上天老妈也不会管我。除此之外也就是背诵九九乘法表令我难过了,经常因为背不上而被老师拿教尺打手掌,当时大概还不知道丢脸,只知道手心火辣辣的疼,可回到位置上我却是笑得最开心的一个,孩子就是孩子。

现在我已然走过豆蔻,缓步至碧玉年华,儿时不懂的现在却格外珍惜,可是懂得珍惜已过了多年。时常想着,时间这个东西,每天被人感慨着,但它永远都不知道体贴人,持续机械地工作着,不休不止,也不给人任何回头的机会,只能在空荡荡的心门中穿梭,去努力抓住回忆的丝线,能抓一根就觉得十分感动了,许多人也大抵会像我这般,抓住了一根挂着小房间的线,就拼命的想去牵扯其他线,扯的自己心里觉得痛了才勉强停下,可能那些过于美好,打扰得久了难免感伤。

既然该停下了,那就抽出那些空牢的牵挂吧,暂时放下手里的线,不急着理顺。人嘛,谁还不曾在心底走过留恋的过往呢?就让这些都留着吧,留着与将来更多的丝线编缠,留着我老了,我安静的蜷坐在躺椅上的时候,再细细追寻它温热的回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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