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老猫

    在一个杂乱的,住着五十多岁的单身汉的小黑屋里,一只黄色毛的猫在他那已经几乎是发了霉的碗橱里找着吃的。

   “这哪里来的猫!滚滚滚!”老头不耐烦地,用手对着猫挥着空气。这猫惊慌失措地从碗橱另外一边破了的洞里窜了出来,跑了。

   “自己都没得吃,还来我这偷吃!这嘛鬼!”

这只猫逃出来之后,全身瘫软了。本来就是饿的没办法才去偷吃,结果没吃到,逃窜出来的那一刻更是耗了不少能量。它慢慢走着,眼睛看着地上,无力且绝望地挪着步子。

原本它是幸福的。它的主人在他两岁时,就把他送给了自己的女儿,女儿生了三个孩子,两个男孩,一个最小的女孩。女孩也三岁了。

它到这家时,生活是滋润的,他的三个小主人,很是爱他。虽然是不富裕的家庭,但是从来没给它饿过,鱼是常吃的。小主人们都爱它,和它一起睡觉,一起玩耍,母亲在厨房做饭时,三小孩就逗着猫一起等着。妹妹喜欢抬着猫爪子,在凳子上做着弹钢琴的样子,两个哥哥就拿着筷子敲着碗,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或是唱着学校新学的歌,像极了开一场演唱会。很久没吃鱼时,妹妹看着心爱的猫咪,说着“猫猫好久没吃鱼啦。”于是她跑去母亲面前“妈妈,我明天想吃鱼。”

对于孩子提出这样的要求,母亲是不会拒绝的,她知道小孩长身子时多吃鱼是好的,同时对智力也有好处。况且自己的父亲就是养鱼的,想吃鱼时去父亲家,在自家的鱼塘钓几只来也没什么麻烦的事。

于是第二天,猫也就在幸福地吃着鱼配着稀饭。

妹妹是最爱这只猫的。等她更大一点的时候,她向全家人宣布着“猫咪以后的饭都由我来喂啦!她的正餐都归我管啦!”大家都同意了。以后每吃完一顿饭,剩下的饭菜就由妹妹混着倒进猫专门吃饭的碗里,她可是一点也不嫌累。不像她的父母,父母为了养家,总是累的,吃完饭后就只想着休息了,连碗都不想收,于是收碗洗碗这事,也由精力旺盛的孩儿们负责。

母亲也是爱它的,毕竟是从娘家带回来的,也算是半个娘家人,嫁掉的女人哪有对娘家人不好的道理呢。这猫也有灵性的很,它像是知道自己的身世似的,对母亲也特别。半夜母亲起身去离家有些距离的茅厕时,它就跟着去,在外面陪着她,好像能够驱赶走所有妖魔鬼怪,母亲自然也是一点也不怕了。每到早晨六点半,它就在房间门外用爪子趴着门,喊母亲起床,因为它知道母亲早上是要那时起床的。寒冷的冬天,在有阳光时,母亲坐在院心缝衣服,它就躺在母亲的脚下,也慵懒地晒着太阳。小主人们放学回来时,总要抱抱它,逗他玩,摸着它柔软的毛。

就这样过了十年,猫咪成了老猫。妹妹也十三岁了,她上了三年级。

本以为它会这样幸福的老死。

然而一切都变了。那天天是阴冷的,下着小雨,风也有些刺骨,父亲不知从哪带回来了一只白色的小狗。也是刚出生,很可爱。

小主人们都很欢喜,这只小白狗太可爱了!养了十几年的猫,还没亲自养过狗呢!那只狗欢快地摇着尾巴,露着舌头,眼神水汪汪地看着妹妹,妹妹瞬间就爱上了这狗,比什么都爱,胜过她的布娃娃,她的小人偶,还有她从前心爱的猫。那天开始,她什么都不爱了,只爱那只新来的狗。

猫哀怨地看着狗,见到狗就要和它一番打架的样子,它抬起前爪,眼神充满着愤怒,想要用自己尖锐的爪子把那狗撕碎似的,而那狗狗也不甘示弱,狂叫着反击。

它的小主人,看到这情景,就走过来赶走猫,“猫走开!”然后抱着狗玩了起来。这样的猫怎么能赢呢?它愣了一会儿,忧伤地走了……

它饿极了。自从白狗来到家里,小主人再也没有喂过它,它饿到不行时,就去和狗抢吃的,狗不愿意,就汪汪地叫着赶它,主人听到狗叫,也连忙跑过来,“猫走开!”

其他的主人呢!因为十年了都是妹妹喂的饭,他们早就不会管它有没有饭吃了!可怜的猫!

于是它开始偷吃。走过院心,往下过了一条三十厘米的小沟,右转一点就是那光棍的家。那家光棍的门是破的,可以轻而易举地跑进去,碗橱也是破的,至于有什么吃的,总比没有吃的好。

去了好几次,偶尔是吃到的,但也经常被发现。“去去去!滚!来这里偷吃!”“这嘛鬼!自己都没得吃,还来偷!什么天理!”“这嘛鬼!再来偷吃我毒死你!”

……

   在一个夏天的夜里,月亮是圆的,蚊虫嗡嗡飞着,田野里青蛙的叫声尤其刺耳,偶尔还能看到萤火虫闪着荧光。院子外面的草坪上,一群小孩在玩老鹰捉小鸡,妇女们吃完晚饭坐在院心聊着天,谁家的女儿还在读书就怀着大肚子啦!谁家的儿子去哪里混了,还不是没有钱拿回家……

   爷爷有些神秘的样子,对母亲说“我明天去把它埋到山里那庙的旁边吧,这猫也算是老猫了,唉。”“不被毒死,也是该到了老死的年纪了。也有十四个年头了”爷爷喃喃着。母亲的泪已经浸满眼圈,并且沿着脸上的细纹流了下去。

   老猫被毒死了。大概就是那个光棍干的事。嘴里是吐着白沫死的。

   女孩望着母亲落泪,她眼睛眨巴着,看着母亲默默擦着眼泪。

   哥哥生气地说“都怪你!自从白狗来了,你就再也没给猫吃过饭!都怪你!是你害了它!”尽管他也是爱狗胜过猫。

   妹妹无声,她独自走过草坪,坐在那立着的石头上,看着那群在玩老鹰捉小鸡的同伴们。她想了很久,她后悔没有给猫饭吃。

   第二天,爷爷把猫埋了,在三公里外的山上。

   从此小白狗就更快活了。

   光棍的剩饭菜也再也不会被偷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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